垂首继续吹萧,好似没事人一般。
龙天傲却没有预想那样发怒,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那样讳莫如深的表情,令人更加难测。
龙天扬也有些意外,他因早就派人打探好了,皇兄对吟霜从来只是不理不睬的,怎会深夜来此,难道是消息有误?
何况,今夜是他娶侧妃的日子,他理所当然的不会来这里了。
“三弟,何时来的,怎地不通报一声?”龙天傲似笑非笑地问道。
龙天扬站起身来,心道:我要是通报,你肯让我进来吗?但是嘴里却说道:“我是来找皇嫂的,所以就没去打扰皇兄。皇兄坐下来一起听萧吧,皇嫂吹萧的技术,可是了不得哦。”
龙天傲双目炯炯望向流霜,折扇一摇,淡淡说道:“是吗,那本王今夜倒要一饱耳福!不过——”转首看向龙天傲道:“三弟,你既已经听过,就不必再听了,夜已深,还是早些回府吧!”
他竟毫不客气地对龙天扬下了逐客令。
龙天扬委屈地望着龙天傲道:“皇兄,我今夜不走了,在这和你一起听皇嫂吹萧行吗?”
“不行!”龙天傲冷冷地回答,那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走就走,吟霜,改日到我府中做客,我要跟你学学这吹萧的功夫。”
“你叫她什么?”龙天傲脸色一青,冷声问道。
龙天扬早似兔子一般,溜之大吉了。
庭院瞬间安静了下来,吟霜停止吹萧,淡淡望向龙天傲,心想,这接下来的戏码,该是骂她了吧。
等了片刻,却没有动静,回首看时。
只见他唇边一抹微笑,笼在姣白的月色里,好似春冰解冻,越寒而来。
这什么意思,吟霜再也想不到,面对她的竟会是龙天傲难得一见的笑容,不禁有些错愣。没听说有人发火前,先微笑的。
“臣妾请王爷赎罪,这里离听雨院有些距离,希望臣妾的箫声没有打扰到王爷和柔妃的安寝才是。”吟霜先道歉,希望他不要太刁难她才好。
龙天傲也不说话,悠然坐到龙天扬方才坐的椅子上,淡淡闭上了眼睛,道:“吟霜,为我吹一曲吧,不要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叫她吟霜,还自称是我!
他愈是这样,吟霜愈是狐疑,眼见得他悠然自得躺在那椅子上,要让他为她吹催眠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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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想的美!
吟霜憋着一股气,银牙轻咬下唇,玉箫再次放到唇边,一串乐音逸出。却不再是刚才的婉转悠扬,而是疾风骤雨,如困兽般嚎叫。
顷刻间,满院皆是风雨之声,箫声如马蹄声声拨云见日,如刀剑交鸣直冲霄汉。
气魄极大,繁音甚多,高音极高,听得龙天傲拿着扇子的手微微一抖。
这曲子,分明就是西楚霸王。
借着月华,龙天傲不动声色打量着她。
她的睫毛纤长,却并不弯翘,直直垂下,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凤翎,将一双清眸遮的严严实实一排。
素手纤细的手指起伏不定,不停的在玉箫上飞舞,此时,她似乎完全沉浸在箫声里了。
但,龙天傲知道她没有,因为她的背有些僵直,显见的是知道他在注视她。
想必是因为今日的柔柔吧,毕竟,他都没有和她商量就娶了一个侧妃回来,显然,这很让她没有面子。
只是,原本,他是要娶自己心仪的女子为正妃的,现在,他已经委屈柔柔做侧妃了,难道,还不够吗?
思及她在他患寒疾时的温柔和体贴,他的心不禁软了下来,想到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他又叹息了一声。
吟霜,也许,我的感情不能给你,不过,这正妃之位,我是不会夺你的。
淡淡月色笼罩着的男子,似在沉思,神情莫测。在这样澎湃的琴音下,他尚能沉思,吟霜很是佩服,顿觉自己的赌气很是无趣。纤指一按,箫声戛然而止。
院内瞬间一片静默,只闻风吹树叶的哗啦声。
“天晚了,王爷该回去歇息了!”吟霜淡淡说道。
她在赶他走,这个认知,令龙天傲莫名有些失落。方才他在门外听了很久,初时,她的箫声是那样深情且悲凉,若没有真实深沉的情感体验,是绝弹不出那样动听醉人的曲子的。
她的心中,一定爱慕着一个人,那个人显然并不是他的三弟,这从他们方才的谈话便可看出,那么会是谁呢?
望着吟霜眸中清雅动人的韵致,心中没来由涌来一阵烦躁。
他唇边忽勾起一抹浅笑,道:“你这么急着赶我走?难道,你不想让夫君我留下过夜吗?”
这句话出乎吟霜意料之外。她看得出,他是在开玩笑,纵然如此,吟霜还是吓了一跳,因为这玩笑有些暧昧。
吟霜强压住心头的惊异,淡淡说道:“吟霜不敢奢望,吟霜谨记王爷那夜的誓言。”
是啊,洞房花烛夜那夜他所说的话,她想,这一辈子,她都是不会忘记的。
别人的洞房花烛夜得到“白头偕老,不离不弃”的誓言,她得到的,却是“终其一生,我都不会碰你的誓言。
“哦,原来你还记得啊?”龙天傲淡若轻风地说道。
吟霜抬眸,心中有些恼意,冷声道:“是啊,王爷的话,吟霜怎么敢轻易的忘记呢?何况是新婚之夜说的话,吟霜就更加不会忘记了。”
龙天傲挑了挑眉,有些艰难地说道:“如果,我收回那些话呢?”
收回?
吟霜侧头,冷声道:“你知道什么是覆水难收吗?对不住,吟霜要歇息了,王爷请自便。”
说罢,吟霜漫步向屋内走去。
月色舒展,清辉一泻千里,洒满静谧的夜,淡淡的光辉无声笼罩着龙天傲。他在院内凝立着,唇边扶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室内烛火亮起,窗子上,映出一个清雅动人的剪影,他望了一会儿,忽然转身,向院外走去。
今夜,原本是他和水柔柔的洞房花烛,原本,是他和侧妃悱恻缠绵的夜晚,他却在走进水柔柔的房间时,看见水柔柔那早已褪去外衫的身体时没有一点的欲念。
于是,淡淡的看了水柔柔一眼,让她独自早点休息,他便走出了那间所谓的新房。
走出新房,他不知不觉的朝傲风院走,那忧伤婉转的箫声却传进了他的耳里。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来了看到了另外的一幕,自己的三弟居然也在此听吟霜的箫声,这让他莫名的火大。
看来,他不能让龙天扬这么闲着,冷月国最近又在蠢蠢欲动了,那就让他和自己一起去边疆走一趟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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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又三个月过去了。
而这三个月,龙天傲再也没有来过傲风院,吟霜也再也没有见过他,想必,他天天都在听雨院就寝吧?
而静王龙天扬倒也知趣,从那晚来过之后,也就没有再来过了。
那水柔柔,倒是来了吟霜这里几次,说是给正妃请安,其实,更像是来奚落吟霜的,整个瑞王府里,谁不知道现在她水柔柔才是王爷的宠妃啊?
于是,吟霜在水柔柔第三次来时就告诉她,以后不要来了,因为,她一点都不羡慕她的得宠,也不会和她争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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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楼,龙天傲坐在自己的雅间,看着眼前的吴征和郑昊,想必,他们应该有新的消息。
“王爷,最近,宁王已经把南边的叛党镇压了,听说,八月十初五就要立太子了,目前的情况,对我们不利。”吴征有些忧虑的看着龙天傲。
“可是,最近三个月,我们不也把冷月国的***乱抵制了吗?”龙天傲有些不解的问,他这三个月在边关还不够吗?
“这显然是不够的,”郑昊看着龙天傲,“有句古话,攘外必须安内,你所做的是攘外,而宁王是在安内,所以,就目前的情况来说,皇上会觉得宁王的能力大过你的。”
当然,郑昊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龙天傲和辰妃以往的感情,这是龙正盛的大忌。
“那怎么办?现在离八月十五也就只有半年了呢?”龙天傲有些惆怅的问。
“这立太子,去年开年时就说去年八月十五立的,后来因为你在和冷月国交战时受了伤,然后也就搁浅了,今年,想必是一定会立太子的了,因为,刻不容缓了。”吴征看着龙天傲,相信他应该知道了。
龙天傲皱眉,他其实也知道,龙正盛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听说御医开的补药都越来越多了。
想必,这就是后宫太过泛滥的过吧,作为皇上,既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妃子空虚,也要尽量做到雨露均沾,深怕荒了哪宫娘娘的地了。
如果,自己做了皇上,是不是也会像龙正盛一样,才四十多岁,就必须天天十全大补呢?
不,如果自己做了皇上,那后宫就不能佳丽三千,三人都不行,应该有一两个就可以了。
“王爷,现在云漠国正在边关扰乱我西凉国,听说边疆已经丢了两个镇了,而带兵的王元帅因为用兵不力,是节节败退,这,正是我们立功的好机会。”站在身边的韩根突然说。
当然,韩根是先锋官,这半年多没有仗打了,他感到一身都不自在。
虽然说这三个月也在冷月国的边关***扰冷月国,不过,那不是打仗,只是和做游戏差不多。
“如果要去边关,我们必须带上两个人,”吴征看着正在沉思的龙天傲,小心翼翼的开口。
“哪两个?”龙天傲邹眉,难道,他要说他吗?
“无涯和潇潇公子,”郑昊先说了出来,“这两个江湖的奇人,无涯的功力深不见底,而潇潇公子不仅神秘,还医术高深,听说暗器也是一绝。”
“这两人我见过,那潇潇公子,我是三个月前见过的,那天祭河神,静王介绍给我认识的,那无涯,一个月前在冷月国的边境上,也是通过静王认识的。”龙天傲说着自己都邹起了眉头。
看来,自己平时一味的和龙天豪对立,完全忽略了龙天扬,一直以为他还是一个笑嘻嘻的,风流成性的长不大的孩子呢。
仔细想来,他结交的江湖奇人,比自己还要多,难道,他才是隐藏得最深的那一个?
大家都不再说话了,经过龙天傲这一说,大家都明白了,那静王,早已经是竞争太子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