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太后殿中出来,战风顺着自己的心意,向着简湛南的写意院而来,走到门前又踌躇万分,见着了,又该当如何?自己该不该答应太后。若答应了,她必是会将自己恨之入骨,若不答应……
双眼茫然的四处张望着,却恰恰见着一袭熟悉的黑色衣影,他凝神看去,正看到谷溟熵的身影在不远处如他那般看着写意院里那已有白意的梨花树,眼中痴,恨,落寞什么都有。
不禁略略心惊,他忙将自己藏在一丛翠竹中,眼光慢慢变得凝重。
来福手捧着一件白色的锦衣,粗粗看来是一件狩猎专用的衣,朝着写意院走去。
得喜开了门,见是皇上身边的总管来福,不由的笑着将他迎了进去,“呦,来总管,今天怎么来我们这写意院了?”简湛南从屋子里出来,见着来福,亦是愣住了。
来福嘻嘻笑着抬抬手中的衣,对着简湛南道,“简乐师,皇上有口谕。”
简湛南微微一愣,旋即和得喜跪下。
“着乐师简湛南明日随圣驾前往里苏围场,简乐师,这是皇上所赐骑装。”来福笑着将手中的衣物递给正站起身来的得喜,对着简湛南笑的意味深长,“这可是别人几世都求不来的恩典啊。”
“谢公公了,还要麻烦公公来这跑一趟。”简湛南眼光一扫那件白色骑装,嘴角一弯,有些苦恼的神色,双眼一瞥得喜,得喜立时会意的从袖中掏出一块拢翠斑斓的玉来,却被来福一把挡住,笑道,“奴才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简湛南在阳光下淡淡静立,对着刚从屋子里放衣服完出来的得喜道,“请似锦郡主过来吧。”得喜微微顿首,“是。”转身离开。
很快似锦就从宫外赶了进来,一眼看到坐在镜前的简湛南,长发披肩,淡淡而笑,不由得将要进来的得喜一把推了出去,脆声道,“我与你家主子说些话,你去守着门。”得喜疑惑的朝被似锦身子掩住的屋内看去一眼,低声道了句,“是。”便转身向着院门而去。
似锦一把关了房门,小声道,“简湛南,你是疯了吗?”
简湛南从镜中看到她进来,不由的笑了,转身起来,似锦微有些怔愣的看着她,这样的简湛南,淡的天然,安静的似一朵正在慢慢开放的梨花白。
“看,皇上送来的骑装。”简湛南将凳子上整齐折好的白色骑装拿了起来,直直的递到了她的面前,静静抿嘴看着似锦笑,她略带苦恼的道,“这骑装贴的身子太紧了,以往我穿的衣袍都是很宽大的那些……”
似锦听明白了她的意思,眉开眼笑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忽然一把扯了放置在床上的一叠白色锦绣,细细的用剪刀剪成一截束胸的白绸,眼一弯,笑道,“这不就好了。”
简湛南微侧头,看一眼自己齐腰的长发,无奈的再次看向似锦,“没办法,我这人向来都比较懒。”似锦妩媚的双眼弯弯的成了一勾新月,笑骂道,“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上前让她在镜前坐下,似锦慢慢的替她束起发来,只觉得触手润滑,抓在手中极是舒服,将她的发高高的束起,像往常管维他们狩猎时的一般,待全都装扮好,两人在镜子中一看,均是笑了,好一个白衣俊秀少年郎。若说平时的简湛南给人柔美安宁之感,那现在的简湛南就是带着逼人的英俊。
天烨皇朝开国皇帝谷名扬本身便是马上君王,靠着战功夺位,因此对着儿孙后代的马弓武艺很是看重,皇朝的王爷们俱是个个善骑射,尤其是熵帝与战风,当年他们二人是一同学艺,一同为骑射最好之辈。
谷氏宗亲或一些官宦子弟全数到齐,均是摩拳擦掌等着在熵帝面前一展所长,好搏个锦绣前程,竟是连只有十二岁的谷溟翼也穿着特制的骑装,走在熵帝身边,神情严肃让人一见就忍不住想笑。
有许多以往不能见着的人在今日能见着,然而让众人小声议论不已的却是谷溟熵今日围猎之时带了后宫之人,竟是传闻已失了宠的若妃。简湛南在底下跪着的人群中遥遥抬眼看去,杜若已经微微有些憔悴的神色,但一双眼还是那般的妩媚多情,在这里苏围场里生生吸引着人的眼。
五色旌旗冠盖云集,外围保驾护卫的羽林军旗迎风挥舞摆动。
合围开始,熵帝并没有下围场,只是在高台上与若妃同坐,俯瞰着下方风云卷动,尘扬漫天。双眼在人群中淡淡搜索着,见着一点温润秀气的白双眼猛的一缩,双手微微握拢成拳,眼中慢慢的逸出了笑意。
若妃顺着谷溟熵的视线看去,嘴角微微抖动着,拼命忍住要发出的声音,眼与谷溟熵瞥来的似笑非笑的双眼一触,无力的垂下。
围场内风云涌动,各路人马分成几组逐兽围歼,尘烟四起慢慢
的织成一幕金黄色的锦缎,简湛南因着是乐师,并没有骑射之力,也便没有下场,她只是看着围场之中战风长弓一搭一放,竟有着排山倒海一般直冲肺腑的压迫之感,原来传闻战风善骑射果真不假。
再看过去,河间王谷溟岑平时那般温润儒雅的一个人,在围场上那一笑一动之间竟然亦带着浓烈的杀气,简湛南对他时不时投来的注视当作未见,实现乱转间就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清凉王谷溟末与逍遥王谷溟渝在一起,亦没有下场,只是就那么勒马注视场内,一个玩世不恭的笑的正欢,另一个却是懒懒的坐在马上,微眯着眼,若不是还能自他眼中看见一丝晶亮,会被人误以为他是睡着了。
谷溟末显然看到简湛南了,冲着她暧昧一笑,然后视线直向场上那风头渐盛的两人撇去,恼怒的瞪他一眼,简湛南忙瞥转开头。却又见着老成的谷溟翼满脸笑嘻嘻的不顾身后羽林军的劝阻,直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你怎么不下场去?”谷溟翼清澈的眼眨眨,看着场下那风云变幻,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羡,看来是心动,想要下场一番了。简湛南无奈的撇撇嘴,“没办法,本人不会。”
谷溟翼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本来还想着若是简湛南会,那他便能央着三哥让他下场,不过也是,想想她那么一个书生样,也应该不会。不由的小嘴一歪,往高台上看去。当看着谷溟熵不知为何,已经骑马下场之时,眼中的兴奋似要跳了出来,“三哥出场了,我们下场去看啊。”
“可是……”简湛南要待拒绝,却已经身不由己的被拉了下场,不禁只能懊恼的跟着他小心的跑去,一时还得小心避开那些乱飞的羽箭。战风在场中已经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双眼看着简湛南那移动的身影,脸色渐渐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