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天,衣奴都随着河间王在宫中四处调查翠容的死,怎奈谷溟岑因心爱之人在侧神思有些迷离,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那种心中有无数相思之虫在撕咬着他心扉的感觉,令他恍恍惚惚间总不能静下心来。
衣奴心中亦是有些苦涩,她怎会看不出他看向自己时眼中的那般如玉光华的温润,又怎么会不知晓他藏着自己的那件乐师衣袍每日每夜痴痴相看不厌,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他那日在西竹堂对自己伸出手,笑得温润璀璨眼中却含着莫名的忐忑和惊慌,对自己道,“虞妗,做我的女人可好……”想来,他能孤身一人到西竹堂要带走她,已经不是忤逆了谷溟熵这一朝之尊这么简单,更是放弃了他在这天烨的王爷之尊,舍弃了他的富贵荣华……
只是,如果没有谷溟熵的出现,自己应该已是和谷溟岑一起出宫了吧,塞外牧马,碧湖采莲……过的会是何等的潇洒自由。
两人心中各自有着心事,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已经过了此次要去的芳菲殿。正朝着若风亭的方向而去。
此时,若风亭中好不热闹,除了芳菲殿出了事的若妃,其他几个后宫妃嫔竟是来的齐齐整整,虞水心在亭中远远的就看见青衣温润如竹的河间王和白衣淡雅风华绝伦的衣奴款款而来,一时之间,嘴角只是略略的一勾,便侧头当作未见,和身边的舞妃说笑起来。
华儿坐在一旁,很是无趣,那些娘娘们说的唱的她一句也插不上,二小姐又只顾着和舞妃小声嘀咕着什么,她是真的想不明白,明明皇上已经知道小姐是虞府的大小姐,却还是任自己担着一个虞美人的封号,听宫中之人说起,要不是柔妃娘娘向皇上求情,还不定会怎么责罚小姐?或许就不是贬作衣奴这么简单了吧……
想到这儿,她不禁在心中将柔妃当作恩人般看待,此时想起柔妃也在若风亭中,忙要起身过去,却在一瞥间见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向这边走来,形神比之前段时间更显消瘦。
衣奴微低着头,华儿只能见着她低垂的眼眸一角,幽深清明的双眼蒙着抹淡淡的水雾,说不清的迷离,但只这一眼,便令她心中一疼,她的小姐,是那么的想要她的自由,如今却要被困在这宫中,她想想就觉得心疼。
“呵,这不是河间王和简乐师吗?”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谷溟岑和衣奴,惊的叫出了声。一时间,亭中的诸人均是侧头过去,看着那两个还浑然不觉的人,脸上闪过古怪的神色:幸灾乐祸的有之,神情之中极其怨恨的有之,然而更多的则是那一丝淡有若无的惆怅。
“哼,她是什么简乐师,不就一浣衣局的衣奴。”舞妃一脸不屑,微哼气的鼻梁翘起,衬的她眉间的傲更加出挑了一些,她忽地一扫身边的虞水心,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心中止不住的一凛。她怎的忘了那个衣奴是身边这个水心夫人的姐姐,想到自己现在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忙不自在的讪讪笑了。
虞水心也不理她,只是轻轻笑着,妩媚的双眼将若风亭中那些和她分享着同一个男人的后宫女子的表情一一印入眼帘。
竹夫人和江美人看来是这亭中对衣奴唯一心有所赏的两人,然而虞水心的视线划过柔妃温柔娇媚的脸,她那如秋水般柔软的眼眸之中夹带着丝丝的挣扎和淡淡的落寞;田妃一直都保持着她的端庄稳重,但虞水心还是自那微微颤动的衣袖看出她心中的不自在:对了,还有一个人,她忽然将视线直直的停靠在如今得宠的容嫔身上,这个以前是田妃毓秀宫宫女的容嫔,此时正慵懒无限的半靠在石桌之侧,见虞水心双眼看过来,她亦报之以灿烂一笑。只这一笑,两人心中便都有了计较。
“舞妃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江清扬有些焦急的看她一眼,忍不住将眼光又瞥向了那慢慢走来的两人,眼中微微有些荡漾,微微有些欣羡,“一个是青衣如竹般温雅,一个是如梨花般淡定素秀,走在一起还真是相配啊……”
竹夫人似是也有此感,微微一笑,但思及宫中的种种传言,却也只是温柔着道,“妹妹莫要胡说……”
“是啊。”舞妃捂着嘴咯咯的笑了,“这要是被河间王妃知道,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可就不是相配不相配的问题了。”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虞水心一眼。虞水心却只是看着激动不已坐立不安的华儿没有说话,脸上的神情说不上来的古怪,让舞妃无端端的觉得心中不住的狂跳。
“哎呀,那多不好……”江清扬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转身蹭到竹夫人身侧,低头靠进她怀里,眼珠子却还是滴溜溜的转着,不时的瞟向那已经快要经过若风亭的两人。
“是啊。”半靠着身的容嫔终于由服儿扶着起身,行动处,恣意扭动的身体,灵动妖异惹人遐思翩翩,她娇娇俏俏的走到舞妃身侧站立,将身子微微靠在她的身上,微眯着眼看向淡漠而走的衣奴,似是无意的呢喃,“她可是皇上一个人的衣
奴,被皇上知道了可不好……”她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马上就噤了口不说,但经她这么失神的一说,却无异于平空一声惊雷,生生的将亭中各女子的笑容僵在脸上。
一时之间,有人心中酸,涩,苦,咸均有,那种说不出的落寞,道不明的失落,实实在在的愤恨痴怨都一一摆在了脸上,江清扬一直如孩童般纯真,听到这个脸上也只能现出一抹失望之意,她一直是觉得河间王温文儒雅,很是适合同样出色的简湛南,可如今看来,一个有妃,一个为奴,该当如何。华儿心中亦是有些怔愣,印象中,小姐是配河间王也好,战将军也罢,那都比在宫中的好,可容嫔的一句话,将她心中所想都一一推翻,什么都不对了,想到这,她不由恼恨的向容嫔瞥去一眼。
容嫔当作未见,只是那眼瞥向田妃,果然见着她脸上那强自堆砌的端庄温和已经不在,那里,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深深的痴怨和愤恨,这样很好,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张扬的弧度,正好与虞水心略带怔惘,略带深意的双眼一触,不由一愣,旋即心中一动,亦是对她再次扯起一个漂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