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低头相视的那一刹那,俱是会心一笑,彼此在眼波流转间达成了某种共识。
“妹妹家中还好吧?”虞水心携着她是手坐下,面上盛了丝担忧,柔声问道。碧容亦是笑的安静,“没事了,姐姐请放心。”
“哦,这就好……”虞水心微微点头,忽而似是愁绪满怀的样子,“妹妹是出宫了,所以未知,太后和太妃今早清晨是发了大火,皇上,皇上昨夜竟然没在宫中……”她状似担心忧愁,“也不知道皇上在外面是有什么大事,我看来总管都要急得哭出来了。”
碧容放在她衣上的手微微一顿,面上浮出一个讥诮的笑来,“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去找人了嘛。”虞水心脸上神色微微一黯,怔怔的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妖媚的容颜,蓦地脸上泛出一个虚无的笑,那么苍白,“人真是奇怪,有时候怎么打击都能忍受,然而有时小小的与之相关的人或事就能将之打倒。”
“那也得看是什么打击。”碧容诡笑着直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虞水心看,“姐姐,你说,若是一个人,她在乎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会如何?”
虞水心的脸似乎更苍白了些,但是眼中却闪现着异样的光彩,“生不如死。”她一字一句说道,与碧容对视而笑,眼神慢慢的变得复杂。
拢翠轩。
华儿百无聊赖的托腮坐在窗前,她在这拢翠轩里,没人管她,亦是没人来刁难,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是有人放下东西就走,绝不多说一字,绝不多待一时,弄的她一点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且衣奴自那一次来过之后便没再来过,华儿还不知道她失踪之事,所以亦只是安分的待在这里,等着她下次再来看自己。
这几日,那个聋哑女会隔三岔五的来这里浇浇花,她脸上纯净的笑,常常让华儿觉得开心。然而今日,她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想来以前这个时候,她已经是在锄草浇花了,不由的眼里盛了丝担忧。
忽而,那飘忽的风中似乎夹杂着阵阵恐惧的呜咽,搅的她的心阵阵的发毛,毕竟还有些小儿心性,华儿好奇的朝着那个声音走去,一直到了拢翠轩最里面的屋子里才停了下来。她愣愣的看着那间透着阴森气息的屋子,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大声的阻止着她进去,然而她的双腿却并不合作的,只迟疑了一下,就往那里走去。颤抖着双手,她轻轻推开了那只是虚掩着的门。
灰尘随着那门的颤动纷纷抖落下来,一时间迷糊了她的双眼,她皱皱眉,用力的闭上眼,以避免灰尘入眼,只将慢慢走了过去,耳朵张的更灵动了一些,听着那个既像是啜泣,又像是惊恐尖叫的声音似是已经近在耳朵,她猛的一下子张开了眼睛。
在她的眼前,聋哑女整个身子都缩成一团,那细细的呜咽之声就是她发出来的,此时她正睁着一双惊恐的眼,害怕的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华儿。
“哑姑?”华儿有些错愕,亦是心疼的向她伸出手去,“哑姑,来,跟华儿走,我是华儿啊……”她尽量柔声的要去拉她。但哑姑只是一个劲惊恐的摇头,忽然,在她伸来的手上重重地一打,飞快的推开她冲出了这阴森的屋子。
华儿被她大力的一推,跌倒在地,见她那么惶急的跑了出去,担心的也要起身去追,却不料一个冰凉的东西一下子倒进她的怀里。触手森然。华儿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的伸手扶起那倒在自己怀里的东西:白惨惨的一个骷髅,那样黑黑的空洞的眼洞正死死的盯着她,那森然惨白的牙齿似乎正咬牙阴森森的对着她笑,对她说着,“来吧,来吧……”
“啊……”华儿呆愣了数秒,蓦地发出一声响彻拢翠轩的惊恐尖叫,骇的一下子将手中的那具尸骸丢了出去,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她紧紧的死命的揉搓着自己的双手,口中慌张的叫着,“小姐,小姐,骷髅,骷髅……小姐……”华儿白惨惨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心中慌惧欲死。她慌不择路的跑出了拢翠轩,没头没脑的冲着一个方向跑去。
刘太妃今天为皇上昨夜没回宫,实在是气结,便由白芷相劝着出来走走。她们身后跟着太妃殿中的太监宫娥,均是默默的跟在她二人身后,一行数人倒是毫无趣味的走在宫中。蓦地,一个鹅黄色娇女敕的人一下子从拐弯处冲了过来,“啊……”刘太妃惊叫一声,被她撞到在地。华儿大力的撞在了刘太妃身上,却又慌慌张张的边回头看边又要跑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追着她跑。
“啊……娘娘……”白芷惊呼出声,忙惊慌的上前扶她起来。
“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白芷怒叫道,她身后的那些太监宫娥悄悄的对视一眼,均是争先恐后的向华儿跑去,一把扯住了她的手,直拉扯着她到了刘太妃面前。两个太监一人一脚踢在她的膝上,就将她按翻在刘太妃面前。
“啊……刘太妃娘娘……”华儿这时才回过神来,看着面色不善的刘太妃衣服上都沾满了柳叶的碎屑,不由挣扎的起身要替她捉掉,被那两个太监用力的钳制住。
刘太妃恨恨的剐她一眼,怒道,“怎么又是你?”她忽地转而一想,奇道,“你不是待在拢翠轩
闭门思过,谁让你跑出来的,恩?“
白芷小心的替她捉掉衣上的碎屑,看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华儿,小声道,“娘娘,虞美人怕是遇着什么急事……”她话未说完,刘太妃便一下子打断了她的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华儿这样惊慌失措,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心中一动,不由问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要你从拢翠轩跑出来?”
“娘娘,我不回拢翠轩,不回去,那里有脏东西……我不回去……”华儿跪倒在地上,一听到拢翠轩就脸色刷的一下子惨白,不住的哀求不要回拢翠轩。刘太妃讥诮的哼出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暗害容嫔肚子里的孩子。来人呐,送虞美人回拢翠轩。”说着,转身就走。
那两个太监得了命令,开始拉扯着要将她带回拢翠轩,华儿拼了命的挣扎,口中竭斯底里的大叫,“不,我不回去,娘娘,那里有骷髅,有骷髅啊,我不回去……”刘太妃转回身的身子蓦地重重一顿,她忽地回过头,狠狠的看着挣扎不已的华儿,语气一下子变得凶狠,“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