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门上忽地响起一阵轻轻的敲击,随即便听到得喜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主子,得喜回来了。”
“进来吧。”衣奴在屋里淡淡的开口,微微坐起身,看着得喜推门进来,轻声道,“怎么样了?”得喜垂头,直直的盯着她被绷带包扎着的双足,眼眸之中隐隐有精光闪动,杜若看出些异样来,脸色微沉,“得喜?”
得喜一惊,亦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略显苍白的脸微微一红,小声道,“奴才打听清楚了,只是负责翼主子衣料的那个人,主子也认识。”
“玉姑?”衣奴轻轻一叹,“是玉姑,是不是?”
“是。”得喜微微有些讶异,忙低下头应道,“至于翼主子袖口处的百合,奴才倒是真的打听不出,只是听说每次翼主子的生辰之日,都会有一件缝制精巧的衣物出现在他床头。”衣奴飞快的与杜若对视一眼,各自交换着眼中的疑惑和惊奇。
猛然间想起那日在拢翠轩看到的人,与玉姑长的相似却似是又聋又哑的人,难道是双生?而且她的袖口就绣有和谷溟翼一模一样的百合图案,衣奴想的心中生烦,忽地拿起手上的画,问道,“得喜,你可记得这个人?”
得喜凑近接过,就着屋外的光亮细细看来,略一皱眉,说道,“这不是那日替若妃娘娘送信来的小悠子吗?”两人齐齐一震,均是抬眸看向他。
“不久前奴才还在筱沅园里碰到过他,他那时见了奴才,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匆匆而走,奴才正奇怪着呢?”得喜微皱着眉说道,一边看着脸色有异的两人,担心着道,“主子,不会有什么事吧?”
衣奴的眼帘轻轻落下,“得喜,以后就多注意一下这个人,不要发出大动静。”得喜看她们面色凝重,隐隐亦是觉得很是严重。衣奴微眯起眼,原来那个人是叫小悠子啊,只是难保他的主子会知道得喜又见过了他,会下手让她们找不到一丝痕迹。会是碧容吗?又或者是宫中的另外一些人,舞妃?还是谁?
“可恶……”飘碧院中,碧容正发了疯似的乱砸着房中的东西,她专挑着一些易碎的花瓶,笔架,每每都直接朝着有人的地方砸。
“娘娘。”服儿,没有像其他那些人只顾着躲向屋外,她小心的躲避开直直飞来的瓷瓶,听到身后传来“乒”的一声重响,瑟缩着回头看,便见着那只瓷瓶被摔在雕柱上,碎成一片一片。“娘娘……”她颤抖着叫了一声,忽地,一个砚台直直而来,她躲闪不及,被狠狠砸中眼角,那眼角处立时开了一个口子,血就那么流了出来,才一瞬的时候就将小半个脸都染红了。
碧容看着服儿这个样子,心不知怎么的就那么被抽了一下,但谷溟熵借口宫中美人丧葬,竟将自己的封妃大典押后,这让她气愤莫名,不住的只想发泄,如今见着服儿被自己一砚台砸出血来,不由的有些惊恐的后退一步,“你,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包扎一下……”她见服儿只是恐惧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由急得尖声叫道,“死奴才,都去哪了……”她喊了半天都没人进来。
恼恨的过去要拉服儿起来,却被她一下子躲了过去,凄哀着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碧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好似看着服儿,就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睫毛忽然就剧烈的抖动几下,她不顾服儿拼命挣扎,一把掐住了她肩膀,恨声道,“不要动,我送你去包扎一下。”
服儿好似还未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她,碧容被她看的心中发毛,忍不住将脸一板,冷冷道,“做什么?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迟钝的大宫女。”说着,强行扶着她向太医院方向而去。
“石大人,这是你要的药。”小玄子将吴御医交待过的东西交到石峰手上,小心的叮嘱道,“吴御医说了,左边这个是内服的,衣奴姑娘有些发热的症状,要好好观察着,莫要让她发烧了,还有右边这个是外敷的,是治她脚上的伤的,可要小心仔细些,不要让她的脚再粘到水,否则她这脚指不定会废掉……”
“恩,我知道了。”石峰耐心的听他说完,转身小心的拿着药,往来时之路回般若居。却不料迎面走来之人,是这些日子他忍了无数日不去想不去看的人。不由的定住了脚步,将身隐在一边廊柱后。
只是看着她们越走越近的身影,听着不断冲击着他耳膜,有些细碎的脚步声,他的心止不住翻滚,心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看看她,看看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啊,他的唇边慢慢逸出无声的叹息,在她们将要走过他藏身之处时,轻轻的开口请安,“石峰参见容嫔娘娘。”
“啊……”碧容尖叫一声,本全心全意的扶着服儿往太医院而去,没防备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声音,她不由恼怒道,“死奴才,你要吓死我。”
石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悲哀的神色,手中的药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想不到,自己的相思,自己的痴却换来她的一句死奴才。他的脸色一时间亦是冷了下来,沉声道,“奴才该死,不该惊扰了娘娘大驾。”
碧容一愣,她总算是认出了这个声音,是石峰。服儿亦是认出了石峰,想到碧容与石峰的关系,她无血色的脸上微微泛起了红,在
碧容的怀里,忍着痛,小声申吟,“娘娘,前面就是太医院,让服儿自己去吧。”
“你闭嘴。”碧容恨恨说道,服儿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开口,她一边偷眼打量着石峰,一边又是看碧容的脸色,两人面色似乎都有些不善。
碧容心中很是恼火,这个人,居然许久都未再找过自己,每次都像是避洪水猛兽般的避着自己,就像是现在,公事公办的样子,明明对自己很恭谨,却隐隐已有疏远的意味,“石峰,你在搞什么鬼?”她扶着服儿的手微微用力,冷冷开口。服儿痛的一下子皱起了眉,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奴才听不明白娘娘话里的意思。”石峰中规中矩的低垂下头,怔怔的看着落在自己脚边的药。
“你怎么会听不明白。”她的声音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似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的声音又小了起来,“晚上来飘碧院见我。”
“是。”石峰犹豫了一下,终是沉声应承,他等碧容她们走远,才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药,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眼中不知是悲愤还是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