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了许久,衣奴还是觉得应该去见一下小翼子,不为他袖上曾经出现过的那诡异的百合纹绣,她是着实想那个孩子了。第一次去谷溟翼住的幽和居,她特地不让得喜跟着,而是自己一个人,问清了路才慢慢前往。
顺路要经过御花园,想想自己进宫这么久,因怕再次迷路,倒还没怎么在宫中四处行走,遇着过有花的地方亦是只有筱沅园,看看时间还早,她便先拐入了御花园。此时御花园中,虽已是过了些缤纷花盛开的时候,但那因风飘落在地上,洒在肩头的花瓣,在她眼中,还是带了些别致的美。
忽然间,似乎又想起了小时候,水心和着自己,还有华儿,一起采花瓣儿吃,那种感觉,当真让人能从心里笑出声来。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怔怔然的,随手从肩上拾起一片花瓣,怔愣的放在唇上。
“喂,那东西好吃吗?”有个含着薄怒却仍是藏不住好奇意味的声音响起。衣奴唇角一挑,飞快的转身,就已经见着谷溟翼小手抱胸,微翘着唇,双眼睁的很大,眼中的狡黠一忽儿的闪过,却在不经意间,透出一抹邪邪的意味。
“你自己尝一尝不就知道了吗。”虽然自己并未再尝花瓣,但是难得能再见他,心里,真的很开心,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逗他。
谷溟翼难得很听话的眨了眨眼,小心的取了一片放入自己口中,细细嚼着,却忽地皱了皱眉,小嘴撅的的老高,怒的叫嚷起来,“不好吃。”他有些愤怒的看着她,明明看到她把花瓣放在唇上,还一副那么陶醉的神色,自己吃来,却不料这么难吃。
衣奴被他那孩子气的表情吸引,只觉得每次一见着他,心情就会难得的变得大好,只是好久未见,她忍不住朝他眨眨眼睛,打趣道,“哟,咱们的翼主子顺手做了采花贼,却将花弃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个风水轮流转,就不知道是哪位官宦家的小姐,能有幸尝的到了你这朵高贵的花,到时候我可要去问问,那味道是不是也和你尝的那般糟糕。”
“我才不是花,我不是……”他的脸“腾”的一下子都红透了,半是恼恨半是羞郝的瞪她一眼,双拳不住的握紧又松开,一时之间,那藏在心中的担忧,思念,和曾有过的莫名羞酣一齐涌上心头,他一下子冲到她面前,身量已能与她比肩,“我才不要让她们尝,她们不配,不配……”他越说越是小声,到了最后,不敢去看她脸上的惊诧和那一丝眼眸之中的促狭。
“怎么?”衣奴微微的惊诧过后,却是一阵欢畅的大笑,她微微俯来,双手按住他因紧张和激动而僵直了的手臂,慢慢的揉搓着,唇上的那抹清俊的笑毫不意外的张扬,她笑着打趣着,“怎么,难不成咱们的小翼子,已经被人尝去了?”她挑挑眉,伸出一根手指,飞快的从谷溟翼的红唇上点点,逗引的他的脖子也在一霎时全都红遍。
她笑着,只觉得谷溟翼是从未有过的可爱,双手不住的揉搓着他的衣袖,她笑得促狭,“怎么样?和姐姐说说,是哪家的小姐……”
“你……”谷溟翼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他恨恨的一把挣月兑开她的手,脸色阴沉着一如暗影那张千年不会变的表情,“谁是你弟弟了,你胡说什么?”
衣奴蓦地一愣,眼中略略有些黯然,她看向谷溟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反应。
才冲她一喊出口中的话,谷溟翼就已经悔青了肠子,他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慢慢的又挪了过去,身子不住的在她身上蹭着,“简湛南,简湛南……”略带着颤音的声音一丝一缕的往着她耳畔,争先恐后的直要钻入。
“你这个小鬼。”衣奴拿他没有办法,他从来都只肯叫她简湛南,饶是她说了多次,他都总是固执的,再次开口时,还是简湛南,简湛南的叫的欢。
谷溟翼将头轻轻埋入她的怀里,双手探寻般的环上了她的腰,衣奴微微一怔,淡淡一笑,温和的揉揉他的头,笑道,“小鬼。”
“我不是小鬼。”谷溟翼小声的嘟囔着,闻着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梨花清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双手却是抱的她更紧了一些,口中喃喃唤道,“简湛南……简湛南……”
“恩。”她应道,却瞥见他衣袖上那金色的百合纹绣,雍容华美,眉一挑,才要开口询问,却不料已经有人走进御花园,显然已是见着他们,只因着她已经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她的心莫名的跳快了一下。
“哟,这不是衣奴吗?”碧容笑得妖娆,服儿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对着谷溟翼行礼,对着衣奴时却讷讷的不知该如何称呼。
碧容斜睨她一眼,笑道,“服儿,不止你
为难呢,本宫亦是不知该如何称呼衣奴呢,指不定不久之后你也得唤她一声娘娘,而本宫又会多一个好妹妹呢。”服儿尴尬的抬眼飞快的看向衣奴,却意外的见着面前这两人的脸都是变得惨白。
“你胡说什么?湛南才不会……”谷溟翼捏紧自己的拳头,冲着碧容恨恨的挥挥,转而仰起头一瞬也不眨的看定她,“湛南……”
衣奴的脸有些苍白,纵然早就已经料到接受他,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但应付这宫中的含着怨恨的女人,却让她倍感吃力。
“衣奴参见容嫔娘娘。”她微福一福身,小心的捏了捏谷溟翼的手。
碧容的眼中,嫉恨一闪而过,她恼怒的冷笑道,“大胆的奴才,看到本宫为何不跪?”
衣奴一愣,她每次与碧容见面都是单独两人,倒从未于她跪下过,一时有些懵了,瞧着服儿有些疑惑的抬眼看过来,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后退一步就要跪去,谷溟翼在她身旁见了,清亮双眸中快速的窜起两簇怒火,他小手一把撑住衣奴柔软的身子,却又是如触电般的一下子移了开去,“不许跪。”他清脆的童音响起在御花园中,倒是让其余三人都疑惑的抬起头来看向他。
谷溟翼理直气壮的冲碧容绽放开一个灿烂的笑颜,“三哥可是最疼我,对简湛南也好的紧,俗话说,爱屋及乌,容嫔你要湛南跪,你难道不爱我三哥?”他的眸底漾开了一抹恶质的笑,想起那日在筱沅园里碧容和石峰在筱沅园里拉拉扯扯他便心中有气。
衣奴一愣,差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小鬼,亏他说出这样的话来。碧容只觉得被人狠狠的扇了一个嘴巴子,她恨得牙痒痒,可怎奈面前之人是谷溟熵最宠爱着的弟弟,而她亦犯不着为一个衣奴而背上一个不爱帝王的罪名,她忽然之间想起了石峰那日在飘碧院的话,当下就吓出了一层薄汗,那日,他清清楚楚的说道,皇上已是在试探他,竟是怀疑他与宫中的女子有染。她一时间惊的稳不住身形,身子轻颤着有要摔倒的迹象。服儿忙走上前来,紧紧的扶住她,担忧着道,“娘娘……”
碧容侧头飞快的看她一眼,眼中尽力掩下那一丝恐惧和被服儿扶在手中的不自在感觉,脸上浮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翼王爷这是哪的话,碧容自是爱着皇上的啊。”
谷溟翼小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神情,他不屑的冷哼一声,“容嫔,你又错了,我可还不是王爷,难道你忘了?天烨自有祖制,皇族中只有到了十六岁的皇子才有资格外出建府封王。”
碧容心中暗恨,面上却只能讪讪笑道,“那也快了,再过三个月便到时候了,碧容就预先唤一声翼王爷,讨个彩嘛。”
“不需要。”谷溟翼翻翻漂亮的眼皮,转身就走,连带着拉起衣奴的手,冷冷道,“我们走。”终是觉得这样不好,衣奴稍稍拉住了谷溟熵,对着碧容缓缓躬身,轻声告退。
碧容看着眼前之人,只穿着一件素白衣衫,可举手投足,低眉敛首间却无不淡雅悠然之意,自能在淡淡中扰人心魄,让人在她的浅笑间,蹙眉时,都能不知不觉中深坠其中,她眼中泛起一股怨恨之气,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御花园,双手已是不自觉的狠狠握紧。
服儿的双眼亦是追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而去,那如古井般毫无波澜的眼,此时却像是被人搅开了一般,眼中波澜尽显,她平淡无奇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痕,唇瓣莫名的颤动起来。碧容在身侧见着了她的异样,不由恐惧的略退了一点,颤声道,“服儿……”
服儿慢慢转过头去,脸上是未退的潮红,她看着碧容眼中的惊恐,慢慢张开嘴,吐出了令碧容更加恐惧的话语,“我要得到她。”
“你,你在说什么?”碧容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脸刷的变的惨白,几乎就要拔腿而走,服儿轻易的抓住了她的手,冲着她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第一次在她面前,笑的如花,“我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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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溟翼一路上都是拖着衣奴在跑,猛然间,那拐角处窜出来一个人,他没防备,与那人撞个满怀,衣奴本已站稳,怎奈谷溟翼的身子突然向她撞来,将她一下子跌弄在地上。
“哪个不要命的奴才。”谷溟翼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看见衣奴白衣上有好几处都带了污迹,不由大怒,“你是哪个殿里的奴才,走路都不长眼。”
“啊,翼主子饶命,奴才没防备有人,翼主子饶命啊……”那个人吓得一下子摊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衣奴见这个太监,瘦瘦弱弱的样子,心有不忍,悄悄的拉拉谷溟翼的衣袖,小声道,“好了,好了,他定是有急事,才跑的急了,你就放过他。”
谷溟翼脸上的怒容稍减,但仍是不解气的狠狠踢了他几脚,怒道,“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谢翼主子饶命,谢姑娘……”那太监不住磕头,抬起头来,感激的冲衣奴一笑,衣奴看着那张脸,猛然间只觉得心中一跳,脸上现出欣喜的神色,“是你。”
那个太监一愣,忽儿却像是见着鬼一般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他猛的跳起身来,将谷溟翼撞翻在地,转身逃命似往原路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