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容正在写意院里焦躁不安的等待,刚才田妃急匆匆的进了写意院,对着衣奴倒身就拜,只称救命,自己阻拦不及,已是让她们双双离去,如今这般晚了,还未见她回来,不禁又是焦急,又是烦忧。
门忽地被人轻轻推开,枕容看着那一袭白衣黑袍那么和谐的相拥着进来,不禁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迎上前去,“皇上,主子,可算回来了。”
谷溟熵略带责备的看她一眼,将衣奴要探出来的脑袋极是温柔的按了回去,对着枕容嘿嘿一笑,不显山露水,却深责不已,“以后不要让你家主子随便乱走,若是有什么差池,你们谁也担待不已。”
“是。”枕容强忍住要笑出声来的***,她只觉得开心兴奋却独独没有此时此刻自己应该感到的恐惧,看着这两个人,如此和谐的在一起,一个举手一个投足都是如此的契合无间,少一个人不行,多一个人亦是太过拥挤,只觉得他们一颦一笑之间,眉目之中隐隐闪着只有彼此的光亮,她笑得温婉,自动的行礼告退。
谷溟熵抱着衣奴,毫不停留的直接进了写意院之中她的寝居。
在寝居之内,饶是衣奴怎样轻微的挣扎,他都不肯放手,将头轻轻埋在她的发间,疲惫的只想永远永远就拥抱着这个能令他安心的身子,闻着这能令自己舒服的梨花淡香,他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彼此都懂着彼此,相守白头。
“三哥。”衣奴从他怀中微微挣出自己的脸来,痴痴的看着他,喃喃道,“三哥,你变了。”谷溟熵环抱着她纤腰的十指交扣的手猛然一颤,几乎有立时松开的可能,他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扎了一下,痛的难以言喻,他仍是倔强的抱着她,全身紧绷,幽深如暗海的眸子里满是濒临绝境的挣扎和接近崩溃的绝望,这样的谷溟熵,似乎让他怀中的衣奴有种错觉,自己只需要再多说几个字,就可以轻易的让他双眼出现绝望的神采,从此永无翻身的契机。
“是的,我变了。”猛地一把将她狠狠的箍紧,生生的撞向自己的胸,双眼半是迷离半是倔强和挣扎,“我是变了,不再单纯的以为自己是这天底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皇,不再因为想做一个千古明君而不管不问每个夜晚躺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谁,不再因为寂寞而寻求安慰……湛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他的手因着担忧恐慌而不住颤抖,好似从她口中说出你变了的三个字,是在宣示着什么……
衣奴身子重重一震,怔怔抬眼与之疯狂的想要宣誓的双眸紧紧相接,再不挪开。
“湖心亭里的相遇,我以为只是偶然,从最初的新奇,到后来的期盼,湛南,我谷溟熵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手。”他用食指在衣奴泛着嫣红的凉薄唇上轻轻摩挲,继而再慢慢的移到那双清澈明丽此时也是泛着薄薄水雾的眼睑之上,闪烁在他眼中的是一抹浓郁的化不开的痴傻:“不管你是否愿意,也永远要将我当初的誓言记在心里,我说过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你再撞上我,我便永远也不能放手,就算是我变了,你也休想再离开,说我决心绝情也好,说我残酷暴戾也罢,你应该清楚我的手段。”
衣奴低垂了眼睑,嘴唇微微颤抖着张开,喃喃叹息,她蓦地抬起眼眸,眼中亦被她勘勘的染上一层痴迷的神采,“三哥。”轻声呢喃着,她在他怀中缓缓撑起自己的身子,有泪一滴滴的从眼中滑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亮丽,看的人的心莫名的揪疼,她淡笑着,第一次主动着找到他微微上翘的唇,轻轻的伸舌一触。只在那一瞬间,他亦是疯了似的笑着将唇送了上去,唇齿相依间,从未有过的隽隽深情,气息逐渐弥漫开来,温暖清澈的如同山间清风,水中明月,温柔而又轻缓,谷溟熵眼中的泪珠纷纷滚落,沾湿了两人的面庞,已是分不清哪些是谁的泪,这一刻,不要激情,她知道,他要的只是脆弱过后温柔的亲吻和拥抱,三哥,以往只有在睡颜中才能看得到的脆弱如孩童般的你,却终于能在你清醒时看到了吗?你可知道,这样的你,让人心动,更让人心疼。
谷溟熵醒来之时,讶异的发现,自己竟然紧紧拥着她坐了一夜,微微动了动身子,披在身上的衣袍也便滑落了下来,淡淡的逸散着一股梨花清香,是湛南的衣袍。枕容嘻嘻轻笑着从屋外推门进来,见到的是眸子里只有深情温柔的年轻帝王,不由掩嘴吃吃笑了,“皇上,该早起了。”
脸上尴尬的莫名一红,谷溟熵唇齿之间亦是含了层温柔的迷离,轻轻的放下她的身子,抓过衣袍为她盖上,待起身要梳洗之时才猛然惊觉,自己的手臂已是如麻了般的木。枕容心知他必是这样一动不动环抱着衣奴坐了一夜,手臂血液不畅通,麻了,便几步上前,服侍他梳洗更衣,来福早就在屋外等候,见着他出来,忙小心的探上前来,“皇上,早朝的时辰到了。”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偷眼观察,却看不见他昨夜眼里疯狂的恨意,与让人如坠冰窟的寒意,现而今,他的眼里,除了淡淡的哀伤,有着的,是无际的温润。
“刘媛最后怎么处置?”他没有察觉到来福的窥视,沉声问道。
来福一怔,却在他的眼中见到一丝不耐之色,才慌忙低头道,“回皇
上,奴才记得皇上的吩咐,不将太妃的遗体交于刘大人,只是由太后出面,以太妃的品阶进行的国丧仪式,一切都按照……”
谷溟熵的脚步蓦地一顿,眼中的温润在一时间僵了一僵,转头已是恶狠狠的看向他,“你说什么?国丧?”他脸色一冷,猛地转身向苑华殿折返而去。
“皇上,如今是早朝的时辰呐。”来福在他身后慌忙追着跑着叫着,一边暗恨自己多嘴,说什么国丧。
“传朕旨意,今日早朝罢了。”谷溟熵头也未回,黑色的衣袍却如一只翱翔于天际的空中王者,直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来福无力的张张嘴,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回转身朝着写意院而去,这个时候,也只有衣奴,能够说服的了皇上,让皇上冷静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