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猛地闭紧了双眼,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凄惨,她恍恍然的看一眼简湛南,慢慢的将掌心里的那粒药丸放入口中,简湛南只是怔怔的看着她,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眸之中的那一抹波动搅动的她的心绪七涨八落。似锦,她这样是要管维什么都记不得吧,记不得似锦是何人,记不得两人之间的纠纠葛葛,连带着忘记了一切,只是她却选择独自面对。似锦,对墨休无所谓爱,无所谓恨,乍看之下,纵然无情,也是有那么一分爱恨纠结着,那么对管维,可是一样?
若是自己,又该当如何?
“似锦……”简湛南跌撞着要起身去抓她的手,似锦见了,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一双眼却再也不看那躺在地上,妖魅绝代的男人。秀眉轻蹙,一丝若有似无的叹息便自她口中悄悄逸出,她怔怔的看着那面色惨白,已然死去的左戎王墨休,不知为何,心中感觉一疼,抓着似锦衣袖的手指忽地攥的紧了些,连带着那白皙如玉的骨节生生骤现,也不能叫她释怀。
似锦扶着她站立片刻,视线却不自觉的在墨休与管维身上流转,终究是叫那个人死在自己的手里了吗?自己终究是要伤了管维了吗?她瞧见简湛南瞥向自己的视线,懵懵的随她看去,已见着管维背上那一把闪着寒光的柳叶刀,这把刀,本来是要射向自己的啊。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微有些蜷缩着的紫影,慢慢蹲来,苍白的手指一根根握在那刀柄之上。
她将自己的背对着简湛南,只能让她瞧见自己微微颤抖的肩,却不想叫任何人看见自己眼中的泪。
简湛南薄唇轻抿,看着她捏紧了刀柄,看着她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她忽地踉跄着紧走几步,颤声道,“先不要拔。”眼角余光蓦地瞥见一抹熟悉的衣影,她的心略略一颤,怔怔的半抬起脸来,自半垂落的发丝之间,与那人幽深之间的蕴满眷眷深情眼眸遥遥相对。
“皇上……”谷溟末忽然匆匆而至,猛然瞥见那躺在地上,毫无知觉的管维,那一袭紫衣之上,有着暗红色的点点血迹,他看着似锦的手捏在一片寒光之上,心中一急,便要冲过去,却被谷溟熵一把握紧了手臂,不能再过动弹,“皇上,我……”谷溟末脸上微微沉了一沉,却终究是不再上前。
谷溟熵站在门外,静静的看着简湛南的眼,静静的看着这满屋的狼藉,静静的看着那一袭紫衣,凤眸紧闭,再也见不得他眼眸之中那样魅惑人心勾人魂魄的笑,仿若自此以后,再无这样一个人,能和自己争锋相对,再无这样一个人,能叫自己又恨又恼。
再看向那样玄衣之人,墨休尚自留存在脸上那样痴狂绝恨的笑,搅动他的心复杂莫名,他看着似锦空洞的双眼,说不清是何表情的脸,他看着简湛南看向墨休之时,眸中乍现的那抹不为其他,只为伤情的心疼,他看着她一手总是抓牢着腰间的锦袋,忽然之间,有些怨恨起墨休来,为什么,不等婚礼结束才……为什么?
也只有在鬼方,只有在那洒满花瓣的红毯之上,他才是她的三哥,不是天烨的皇,却为何,要这样轻易的将自己想了许久的梦打破,到了玉京,到了宫中,纵然湛南肯在自己身边,她和他之间,亦是夹了许多。
“去找大夫过来,还有,叫人将梵清找来……”谷溟熵忽然沉声开口,谷溟末愣了一愣,慌忙又折返离去。他上前走了几步,将简湛南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说不得是怕失去,还是再也经不得这三番两次的分离,他紧紧的拥着,纵然是相思相守也好,贪心痴恨也罢,他都不会让自己再失去她。心中还为墨休似锦及管维心伤,她忽然之间,身子不住的颤缩着,心中已是起了恐惧之感,简湛南亦是用力回应,若是也有那么一天?若是……
似锦乍听的他的声音,后背徒地一僵,她飞快的抬起头来看他,恍然间,那一身喜气的衣衫是这般的刺眼。
“参见皇上。”何求带着梵清匆匆而至,随即谷溟末亦是带了老大夫而来。谷溟熵任梵清跪在地上,并不叫他起来,只是脸色阴沉的看着老大夫为管维拔刀,上药,包扎,待这一切都做完之时,他才转过身来,看向了梵清。
“梵将军似乎曾说过,要将这鬼方献给朕?”他慢悠悠的道,似笑非笑的看着梵清,眼光的余光却是若有若无的瞥向守在管维身边的似锦,见着她的身子僵了一僵,猛然回过头来,狠狠的瞪视了梵清一眼,却看也未看其他人一眼,转身拿着纱巾替管维小心的擦拭着额上不断冒出的冷汗。谷溟熵忽地垂眸对简湛南温柔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梵清并没有料到他会当着似锦郡主的面说出来,他惊慌的低下了头,沉声道,“是。”
“好,那么,朕便却之不恭,这鬼方,朕要了。”他的话音未落,似锦的后背便猛然一僵,那粘了水的纱巾被她那样用力的握着,已是将那内里的水分一丝一毫的都挤了出来。简湛南自是从谷溟熵刚才那眸子里的涟涟异彩看出些端倪,心中知他所想,亦只是略略垂眸,并不开口。
“只是,朕身在玉京,恐怕鞭长却不及这千里之外的鬼方,即便如此,朕扶持一人,替朕管理这鬼方,梵将军可有异议?”他淡淡的笑问,口气之中却是
不容置疑的命令,那自骨子里透出的威严睥睨,让人不敢与之相抗,只能俯首贴耳,遵命而已。
“梵清……并无异议。”梵清小心翼翼的将头低的更下了一些,纵然心有不甘又如何,他偷偷的向墨休的尸首看去一眼,若自己亦有异动,那么或许结局比左戎王更惨亦是可能,不是吗?“梵清斗胆问上一问,不知皇上心中的人选是何人?梵清虽……梵清是这鬼方的将军,可亦是要对鬼方的百姓负责。”
“哦?负责?”谷溟熵俊眉微挑,对于现下能这样心安的抱着心爱之人,显然心情极是欢畅,他幽深的眼眸忽地一转,生生停驻在俯身绞着纱巾的似锦身上,蓦地笑了,“你看似锦郡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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