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先生,可有什么药,能救的他性命。”简湛南心中一喜,从老大夫第一次为自己诊脉,及墨休对他那般恭敬的模样,便知他定是医术超绝,眼下见他只一搭脉便知晓自己所喂为何物及分量,不由暗暗欣喜。
老大夫略一捋须,沉吟道,“你莫不是想要让王以假死之相,救他一命?”
“王?”管维在心中默默念出了这个字,不知为何,凤目之中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
简湛南轻轻恩了一声,纵然只是陌路之人,她亦是会出手相帮,更何况,是如此为情之人,她见老大夫似乎心有犹豫,心知他是在替自己担心,这让他恍然间有种错觉,是爹爹在身边,不禁淡然一笑,“老大夫不必为湛南担心,只要王养好了身子,再与世子远走天涯,莫要让人瞧见,于我,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事。”
墨尘在旁边一个劲的点着头,抓紧了老大夫的衣袖,急声道,“大夫,求你救救我哥,只要我哥能保得性命,我墨尘指天发誓,一定不会叫他再出现在鬼方之内。”
老大夫略一思索,“好吧,那老夫尽力而为,只是他伤的深了些,就算是养好了伤,恐怕他以后也会如一个废人一般。”
“那不是很痛苦?”管维在旁边一个劲的皱着眉头,狭长的凤目里隐隐带着一丝凄伤的落寞,“若是我……”他还未说完,便被墨尘一把捂住了嘴,“呸呸呸,胡说些什么,我哥不会的。”
轻蹙着眉将两人拉开了些,简湛南示意老大夫快些,自己亦是走到门口处,打开了一条门缝看看外面的情况,却不料外面一片有序的步伐之声,显然是有大批人马在进行调配行走,“枕容,外面可是出了什么事?”她在屋子里小声问道。
枕容脸上带着一丝疑惑,轻轻摇了摇头,“好像从刚才起,便是这样了,该不是鬼方又出了什么事。”简湛南略略凝眸,好似刚才看到清凉王在谷溟熵耳边说了些什么,那时他的脸色就已是变得生冷,她的心中徒然一惊,莫不是天烨出了什么大事?
管维无聊的撇头四顾,无意中见着简湛南已然怔惘的表情,虽是就在眼际,却好似缥缈悠远的在天之涯,他的心不由略略的一动,模糊的记忆之中,是不是就有这么一个人……忽然间,好似有一阵锐利的刺痛如浪潮般不住的汹涌而来。
“啊……”管维禁不住叫出声来,惊的简湛南立时紧走几步,“怎么了?可是疼了?”
忙将手中一粒丹药喂入墨休口中,小心的让他咽了下去,老大夫沉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搭起管维的手腕,手指不由微微颤动起来,才不及片刻,他便轻轻放下了管维的手,怒道,“胡闹。”
简湛南还在尚自怔愣中,就已是被老大夫一把拉了手拖开了一些,脸上带了些微的愠色,竟是连口气亦是带了些恼怒,“怎么他是中了忘尘之毒,这种毒可极是霸道,会消噬人的记忆,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我看他这般痛苦的神色,怕是脑海中还有什么记忆残留着,他拼命的想要记起,却每每只能带来痛苦……”老大夫看向管维时,苍白混沌的眸子里,闪着的是怜悯的光亮。
“那,可有什么办法,能叫他想起往事来,或者是不让他这般痛苦?”清澈明丽的眼眸里颓自带了丝焦急惶乱,管维,他虽是整日过的招摇,纵然是如一个天生的祸害般,但那样的他,其实亦是心善之人,她本以为忘记对于管维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结果,只是若这样的结果,只能让他倍加痛苦,她倒宁愿他变回为以前那个祸国殃民般的媚惑人心的管维,那在玉京城中极是招摇的乐官管维。
“怕是没有。”老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沧桑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可是,那满面的皱纹,此时也掩盖不了他脸上的惋惜,“他中的忘尘本不会这么快的发作,只是他背上的伤极是怪异,那伤口之处,有着一种老夫也不知道的东西,似乎并无毒,只是却催发了他体内的忘尘过早的发作。”他静静的看着在一旁捂住脑袋强自压抑着喉间申吟之声的管维,蓦地轻声一叹,“若是想要不痛,那便也只有两种方法,不想,或者是死。”
简湛南只觉得一阵无力,连带着身子都轻微晃动起来,老大夫忙一把扶住了她,眼见着她面色少见的苍白,眉宇之间更是带着一抹焦惶之色,遂慌忙抓起她的手,微眯起眼他把了有片刻的时候,才放下了手,轻声道,“这些日子,不要再为他事相扰了,切忌动怒动怨,亦是要好好休息,否则,怕是对月复中的胎儿不利。”
孩子……简湛南紧紧的抿住了唇,双手温柔的抚上了已有些微隆起的小月复,眉目之间带着一些异样的温柔及那淡淡的忧虑,她微垂了眸,连带着那长而柔软的黑发一波儿的滑落一大片,遮住了她清俊的面容,“谢老大夫了,湛南会注意的。”
老大夫长长的叹了口气,凑近她悄声说道,“老夫给王喂了九转丹,暂时先护住了他的心脉,配上你给他服的六寸莉华根,也只有过了这六日,再以药疗好好治吧。”老大夫怔怔的看了微有些痛苦神色的管维,微摇着头叹息,“老夫已无事再可帮忙,这便告退了。”
简湛南才要道谢,门外即响起了枕容微愠的
脆声,“钱大人,主子在里面吩咐了,可是谁都不准进去。”随即便是钱洋微有些恼怒的抽着冷气声,“我奉皇上旨意,要将左戎王的遗体装入棺木,麻烦你向姑娘禀报一声。”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枕容微有不悦,听的简湛南微微摇头,枕容,这是怎么了,怎的每次一遇到钱洋,便会小姑娘心性得着理不饶人,她冲着老大夫谦恭一笑,便笑着替他打开了门,那两个人没防备房门被人突然拉开,俱是神色尴尬的站在一旁,脸上的神情瞬息万变,一瞄到简湛南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脸便已是红了一片。
简湛南在心中微微一乐,心中被管维墨休之事所遮蔽在心间的那一丝阴霾也要就此消的淡了一些,她装作未见他二人的不自在,笑着向老大夫道谢道,“老先生肯相助,湛南实在感激不尽。”
老大夫笑着摆摆手,便已是飘身远去。简湛南待他的身影已然不见,才侧头看向钱洋,“这么快便要将左戎王装入棺殓吗?”说着,已是由枕容轻轻扶着,向屋内走去。
“是。”钱洋慌忙弯腰答道,“后天皇上便下旨要即刻赶回玉京,但左戎王身死,作为天烨帝皇,不亲自参加左戎王的葬礼,这未免于理不合。”
“即刻赶回玉京?”简湛南的脚步一顿,清澈的眼眸之中,已是泛起了丝丝的涟漪,她怔怔的侧头看去,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深紫近黑色的衣袍,视线略略上移,与那人遥遥相望,“是回去么……”凉薄的唇轻微的颤动,一开一合间,已是隐隐绽开一抹清俊的淡笑,“好……”
呼呼,终于写好了,呵呵,今天四更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