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仙变 第一章 业火焚身

作者 : 言无忌1

八月中秋时节,大梁国秦州月复部的安丘山已是漫山黄叶,夜中天好大一轮圆月,俯瞰着山巅之上孤零零的三清观,无边寂静中,摇曳的林木里穿出道风,越刮越大,裹挟着无边落叶冲撞陈旧破败的木门,木门不堪重负,不停地嘎吱作响,忽然咔嚓一声,两扇门豁然中开,迷迷蒙蒙的风呼啸着卷进去,天上顿时下雪,落叶飘飘洒洒,落在屋顶,落在墙上,也落在院中,覆满了正在打坐的白须道人身上。

云真道长,正双目微闭,手掐集神指诀,显然是沉浸在“道”的奥妙之中,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间,听到莫名的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吟唱声,歌声道:

觉觉觉觉,空空空空,道法不通,枉自用功

修修修,岁月催,霜满头

这歌声似低语,似娇笑,初始若有若无,随之渐渐清晰,最后变得嘈嘈杂杂,似有千百人同声吟唱,唱到人的耳朵里,心坎里,竟无法回避

道可道,名可名,道非道,名非名

歌声交汇在一起,难以辨清谁先谁后,虚空里开始出现一个个枭面猴身的怪物,那怪物只围着云真道长纵上跃下,手舞足蹈,嘈杂的吟唱声里,纷纷娇笑着幻化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集神指诀微微颤抖。

头顶的汗汩汩而下。

身形开始抖动。

尽管知道这都是些执念,然而执念久抑心头,此刻全如洪水般泛滥开来,一时竟难以收拾。

枭面猴身的怪物还在纠缠。

“呔。”云真道长猛作狮子吼,身形随之霍然而起,指诀急速变化,顷刻间掐成九天玄女押煞指诀,法诀念动,拂尘挥起,有道道红光激射而出,纷纷打在枭面猴身的怪物身上,怪物们个个身陷烈火,眼见不活。

怪物们却丝毫不惧,依旧于火光中发出放肆的长笑。

人道不修,天道渺茫

云真道长的拂尘挥动的越来越急,三清观顿成火的海洋。

“老头儿,老头儿,小爷我回来了。”

远处传来几声长呼,指诀松开,云真道长霍然开眼,院中唯有黄叶,哪有什么火焰、怪物的踪迹,原来一切都是幻觉,他的脸色逐渐变得煞白。

“老头儿,猜猜小爷带来什么好东西。”

呼喊声里,有个青衣道童从黑黢黢的山路上兴冲冲的跑了上来,那道童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中等个儿,身材不胖不瘦,高挽发髻,古铜色面孔,浓眉下一双大眼滴溜溜乱转,显得机灵无比,此刻肩头背一袋米,手中正扬着一团黑漆漆的物事,

他正是云真道长十年前在山下收养的流浪儿,名唤莫离,早间下山采买,也不知去哪里玩耍,居然直到现在才回来。

莫离也挺有心计,知道回来的太晚难免受到责罚,故而开口就喊带来了好东西,相信憨懒的云真道长见了这物事,一定会把什么烦恼都忘得干干净净。

莫离越跑越近,照常理云真道长应该出来责备几句。

可现下,云真道长依旧地上打坐,身形丝毫不动,双眼痴愣愣直视高空,喃喃自语道:“魔障,魔障。”

忽然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周身涌出一团火,

啪——莫离哪见过这等光景,不由惊愕万分,手中那团物事掉落在地,摔了个四分五裂,馥郁的酒香弥漫而出,不用说,所谓的好东西便是这瓮酒了。

烈火已将云真道长整个儿吞没。

痴愣片刻,莫离募地一声尖叫,米袋肩头落下,几个箭步赶将过去。

火焰一扩即散,云真道长唯剩下一团灰烬。

莫离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的向前方跑去,哭喊道:“老头儿,没事儿自个儿烧自个儿,不带这么玩得,上哪儿去了,快给小爷我出来,出来。”

哪里还有人回答,莫离怎能知道,云真道长是在修炼某种功法时被心魔引发业火,将肉身烧了个干干净净,不魂飞魄散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哪里还能回答他的话。

无声无息之间,头顶百余尺处有个小黑点越扩越大,逐渐扩成丈许方圆的黑洞,黑洞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似乎通向另一个世界,阵阵阴风卷出,隐约听得其中传出古怪的声音,这声音“索拉拉,索拉拉”渗人心魄,一条黑色的锁链疾飞而下,锁链到处地上幽光一闪,云真道长的魂魄已经被锁链缚得结结实实,不由自主的向黑洞飞去。

虚空中莫名出现的黑洞便通向幽冥界了,残存的浮念促使云真道长低头爱怜的看了看十年来相依为命的莫离,轻轻发出一声长叹,长叹声里,眉间有一点红光疾飞而出。

那红光端端正正打在已经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莫离头顶,莫离唯觉脑袋一重,立刻有清凉的气息在头顶盘旋,这感觉十分奇妙,正不明所以,清凉的气息在百会穴向眉间冲下,俄而分作两道,迅速流入双目之中,耳中随之听到两声似乎小树枝断裂的声音,随后双目一阵微痛,有两道微温的液体汩汩流下,这绝对不是眼泪,莫离伸手模来,借着皎洁的月光一看,居然是鲜红的血液,怎么了,难道是天上掉下什么东西伤了自己,急忙抬头,这一看不要紧。

居然看到天上有人影一闪而逝,那人分明就是云真道长。

“咦,见鬼了,老头儿不是烧死了么。”莫离的眼泪还在腮边挂着,可目光中却充满疑惑。

片刻过后,三清观外有旋风莫名的卷了进来,将地上的灰烬吹了个干干净净,风过后,地上赫然出现个淡黄色的小皮囊。

月光下,皮囊上隐隐有光华浮动。

熊熊大火中人都化作灰烬,这皮囊却好端端的,莫非是什么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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