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忙碌完一段后,墨玉坐下来,环顾桌案上的东西,心中还是如刚进来的时候一样暗暗惊讶,和春云说的一样,太子宫的茶房中器具和乾清宫没有两样,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己确实根本就不用专门准备茶具。她心中微叹,如此骄纵奢侈,也太过张扬,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一个小太监匆匆过来,说:“殿前让上茶。”墨玉点点头,示意两个宫女把茶端出去。隔不一会儿,又来催促,墨玉见已无人可差,只好自己端了茶往主敬殿去。
踏进殿内,前面是几个乐司坊的太监在奏着乐,靠里一些,摆着四桌,两桌已无人,想是一众大臣已先行离去,剩下的两桌坐的都是阿哥们,一桌是年纪稍小的阿哥,桌上气氛热闹非常,另一桌是成年阿哥们坐了,表情却似乎都很平淡,只有九阿哥和十阿哥两个在笑着互相敬酒。一眼看见十四站在桌前,三阿哥端着酒,笑着对他说:“十四弟来得这么迟,一定要罚酒。”太子也坐在这桌,笑看着两个人,也似有七八分醉意。
十四笑着说:“我迟了罚酒是应该,只是今日我酒已吃得不少,再几杯下去,可真的要醉了。”
三阿哥笑着说:“那个不管,你只管把酒喝下去,其他再论。”
十四拿过酒杯,一连三杯喝了下去,一众人喝彩“好”。墨玉走上前去,还没走近他身边,一大股酒气冲鼻而来,不禁微微皱眉。想是他在外面已经喝了不少酒了。
十四从案上拿起酒壶,倒了一杯,走到太子面前说:“今儿是太子爷的生辰,十四来迟了,酒虽罚过了,少不得要敬太子爷一杯,望太子爷恕罪。”太子端起酒杯,笑着说:“十四弟说哪里话,都是自家兄弟,今天只是聚在一起图个开心,何罪之有。”说罢一饮而尽,十四看了哈哈大笑,也一仰头把酒喝了。转回去,顺便就坐在了三阿哥旁边上,身形已经不稳,左右摇晃。
墨玉端了茶走到桌边,把茶换了一壶,又依次去给各位阿哥茶碗里斟茶。到了十三边上,十三有些吃惊,低声道:“怎么是你?”墨玉笑了笑也不解释。给四阿哥斟茶的时候,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墨玉却只想着当前,早已忘了前几日自己想的对付他的那绝妙办法。走到十四面前的时候,忍不住又皱起眉,另斟了一盏热茶给他,他伸手来接,醉意熏熏的对她笑笑。
待茶斟好,墨玉站在旁边,只看见整个桌子上十四的笑声最大,一会儿功夫,便又喝下去好几杯,微微摇头。
过了一会儿,估模着时间差不多了,走到何柱儿面前轻声道:“何公公,这宴既已经要结束,墨玉想先行告退,来的时候李公公嘱咐过,不能误了明日当差。”
何柱儿看了她一眼,笑笑说:“姑娘稍等。”走到太子身前,在太子耳边轻身说了几句。就听太子笑着大声说:“现在时候还早,哪能这么早就走。所有人都停下,不要再奏了,让墨玉再给我们唱一次前几日唱的那首《茉莉花》。”
墨玉愣了一愣,随后心中冷笑,一阵厌恶,暗想:“这太子行径真让人觉得龌龊。”这种环境之下全无那日的清明愉快,只觉得现在若是自己真唱了,既玷污了这曲子,也污了自己,心中想着,只是木然站着不动,脑中全不象平日活络,似乎全因这厌恶之心,失却了思考之力。
何柱儿笑着走到边上道:“姑娘请吧。”墨玉神情漠然,何柱儿脸色微变,正要再说,只见旁边十四站起来笑着说:“唱曲了?好好好,正好我今日去‘聚云楼’也听了好曲子,就让我先说给各位哥哥们听听,也助助兴。”说罢不管太子眼色,端起酒来,踉踉跄跄绕着桌子边走边说:“今儿我上了聚云楼去,喝了几杯以后,也不知道哪里叫了一个来,模样倒是标致,就是忒做作。”十阿哥笑着问:“为什么这样说?”十四笑道:“原本是出身青楼,却装得象个冰清玉洁的仙女儿,爷们不过是让她唱点难得听到的小曲,就做出宁死不从的样子。”走到九阿哥和十阿哥面前的时候,手撑着十阿哥的肩膀说:“这歌妓,九哥,十哥也见过,叫什么来着。”想了一想,道:“好象是叫,叫紫芸。”十三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八阿哥在旁边看了说:“十四弟,你醉了,让十弟先送你回去吧。”十四推开十阿哥的手,继续边走边拍着路过的每个人的肩膀说:“谁说我醉了,最精彩的我还没说到呢。”喝了一口酒,又笑着说:“她宁死不唱,爷们自然心里不爽快了,就算她做得象是个贞洁烈女,我们几个几杯酒灌下去,也是该模到的地方也模到了…….”他说到这话的时候,正好走到了十三的面前,刚刚把手撑在十三的肩上,十三肩头一晃,站起身来便给了他一拳。十四来不及闪避直接打在了脸上,身子往后摔倒,坐在地上。回过神来吼了一声:“老十三,我跟你没完。”站起来扑上前去,两个人拳来腿往,纠缠在一起。一众阿哥们全站起来边叫“快拉开”边上前拉架,两个打得激烈,哪里那么容易分得开。
顷刻,桌子也被掀翻在地,盆子碟子摔得碎片乱飞,五颜六色的菜品四处飞溅,红红绿绿的果子滚得到处都是,还有人一不小心踩着摔在地上,太监宫女们吓得手足无措,整个主和殿鸡飞狗跳,乱作一团,有年龄小点的阿哥已经哭了起来。
墨玉被这突然事件,惊得呆在原地,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场面,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却听见有人在边上说:“你还不走?”转过头去看是四阿哥皱眉看着她,她才恍然回转,趁机溜出了太子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