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打工妹到网络写手,我的人生传奇 童工(三)

作者 : 妩三娘

九月底,是棉花采摘的季节。与此同时,成千上万个闲置在家的农村季节工也从家全国各地蜂拥而至。他(她)们大多数都来自偏远山区,有十几岁的孩子,也有六十多岁的老人,年龄差异非常大。他(她)们被提前安排在了各个连队里,为接下来的采花工作做着准备。

由于是棉花采摘的非常时期,厂里已经没有什么订单,基本停工了。只能等到棉花采摘结束,才能再次恢复生产。

棉花采摘的时间是从九月底到十二月份之间,这其中的两个月,是棉花采摘的旺季,后面就只能做一些清理工作了。

厂里停产后,我每天都和爸妈一起去别的连队采花。因为其它连队每采摘一公斤棉花三角钱,而我们六连本地却只有两角钱,而且别的连队是当天结算。为了能多采摘一些棉花,母亲为我们每个人都赶制了六七个大“花兜”。说白了,就是几个白色的粗布大口袋,只不过在口袋的两边缝了两根半米长的粗布条。采花时,就把布条绑在腰间,袋口放在前面,以便把采摘的棉花随时放进口袋里。帮上这样的“花兜”,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大袋鼠。

我们第一站去的是148团农八连,那里的棉花长势比较好,所以采摘起来也容易些。我和母亲还有父亲被和那些季节工们一起安排在了同一块地里,我们绑好各自的花兜,齐刷刷地站在地头,等带队领导大手一挥,我们便像得到了信号的长跑运动员,弯下腰,双手快速地抓着面前的棉花……

那时候天特别热,采花时,由于怕被包裹棉花的硬壳划伤胳膊,我们一律穿着长袖衫。所以人在太阳底下劳作感觉就像蒸着桑拿,衣服被汗水浸透顺着衣领往下滴。往往是,采一把棉花,擦一把汗,再直起腰喘几口气,然后弯下腰继续采……我很少看到母亲直起腰或擦汗,因为她没有时间。

再一个就是喝水的问题,连队领导每一个小时派专人送一次水,一次送一桶。待水送来,早已渴了大半天的人们如饿狼扑食般一窝蜂扑向放在地头的水桶,我也一样。喝水的工具也只是一只众人共用的大瓷碗,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人讲究那么多,解决生理问题才最重要。

到了中午过秤的时候,我把十几个花兜集中装在了五个花兜里,这样背起来就方便多了。大概上百个人要一起排队过秤,人实在太多,为了节省时间,我一下背起三个花兜,左肩一个,右肩一个,脖子上还挂了一个,跌跌撞撞地走向过秤点。

那天上午我采了五十多斤的棉花,比那些年轻力壮的季节工还要多出十几斤。过秤人用他纯正的新疆话对我说:小丫头真了不起!

过完称之后就是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饭菜被送进地里,不用说又是千载不变的冬瓜汤泡馍。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饭菜,但身体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吃这些饭,却有一种别样的味道,感觉比世界上任何一种美味都香。我每次都要吃两个馒头,喝三碗冬瓜汤。没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了。

在我们三个人中,母亲是采花最多的一个,也是手受伤最严重的一个。母亲的十根手指每根都被缠上了创可贴,那是抓棉花时被棉花壳划伤的,每天晚上撕下创可贴,双手伤痕累累。母亲却说不痛,休息一晚上就好了。在母亲的脸上我极少看到她痛苦的神情。她不是不痛,只是别无选择。

晚上睡觉的地方是连队安排的一个车库模样的大房间,二十多个人睡在一个房间里。分成两排,中间留一条狭窄的过道。父亲被安排在另一个大房间里。我们睡的“床”便是地上铺的麦草,再在麦草上铺一层褥子,就可以睡觉了。晚上什么奇怪的声音都有,有老鼠的吱吱声,打呼噜的,磨牙的,说梦话的,不绝于耳。但时间久了我也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我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闭着眼睛潜睡,干了一天活实在太累,腰酸背痛,手指像是被辣椒水泡过,火辣辣的疼。只有当母亲和所有人都睡着了我才能真切的体验这样的疼痛,我不想使母亲难过,我宁愿强忍。我就是在这样的忍耐当中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这个季节我们赚的钱足以在六连买下一间房。身体是痛的,心里却是甜的。采花结束时,刚回到家的几天里父亲每天都坐在屋子里数钱,并不怎么厚的一打钱数了一遍又一遍,心里乐开了花。

“有了钱”的父亲走起路来都变得理直气壮,仿佛底气十足。母亲的脸上开始有了舒展的笑容,有时在家做家务都哼着小曲儿。弟弟的学费不用再东家借西家凑。生活的状况在逐渐好转。

而我,也在逐渐的成熟、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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