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过去,丁五的伤在苏然的精心调理下没有恶化,虽然烧伤恢复起来比较缓慢,但他已经能够开口说话,见到来看望他的盛天晴等人也是嗓音沙哑的应对,表情沉静若常,并没因为失去一只右臂而沮丧。
“丁大哥,你好好养伤,木大人说等你伤好了,仍领护卫薪俸。”盛天晴见到躲在床上的丁五空荡荡的右手袖子,又愧疚又钦佩,她从来没遇到过他这样的人,可以为别人舍弃自身安危,不仅仅是对她,还包括那些有可能被危及的百姓。
丁五的皮肤本就黝黑,此时身上大小烧伤更显可怖,虽然大多结疤,但他这辈子恐怕都得带着这些伤痕生活了。他睁开眼皮看了盛天晴一眼,艰难地说道:“我……不是为了你。”
意料之中的回答,盛天晴露出笑容:“我知道。”她站起身来,轻轻说道:“丁大哥,我走了。”韩昭已经备好马车,在木华的安排下,她们随一个丝绸商人同路,扮作他的远方亲戚,随行奴仆中自然安排了护卫。
“嗯。一路平安。”丁五动了动左侧手腕,却因痛无法抬起来,他跟着木华多年,虽然盛天晴只是一个书吏,但木华既然让他保护她,必然因为她不一样,他不想深究她是谁,他也不为救了她以恩人自居,只是把她当作一个小妹妹,希望她以后能平安如意。这一句告辞,他也有所觉察,心道木大人定是为保她周全让她离开这里吧。
盛天晴有些吃惊,她什么也没说,他竟全然明白!她双手抱拳做了个揖道:“多谢丁大哥。”
转身步出内室,却见苏然倚着桌几在称配药材,一把小秤在他手里用得灵活自如,几钱几两俱用白纸分装,一屋药香,令人满心信赖。
“苏大夫,这几日劳烦你照顾丁大哥。”苏然馆中只有两名仆人,又都不懂医术,想必他费了不少心力来医治丁五。
“田姑娘见外了,苏然能为丁护卫治伤实是荣幸。”苏然笑着抬头,接道:“况且丁护卫身体强健,伤口愈合地很快,只要按照药方服药用药,再过一段时间便能下地了。”
盛天晴感激地道:“全靠苏大夫的医术高明。”
苏然放下手中的物是,转过桌几行到她面前,眉毛微微扬起道:“这样彬彬有礼的田姑娘,我倒有些不自在了。”言罢只是笑眯眯地看她。
盛天晴被瞧得心里发毛,出了这场乱子,她几乎快忘记苏然的本质,苏然无疑是个医术高明的郎中,也是个狡黠的男人。她只道他又在想法子捉弄自己,脸色一转,不快道:“难道苏大夫想听我说你医术不精?”言罢,她侧身想越过他。
“田姑娘这么急着离开,可是有要事?”盛天晴也没见苏然怎么动,她却就是走不过去,只好停下动作应道:“既然如此,苏大夫还是去忙医馆中的事吧,这几日生意看起来是越来越好了。”盛天晴瞟见隔着一扇屏风,外面排着满满的人群,或坐或站。
“引人注目并非我所愿。”苏然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今木大人治水有方,我也该离开了。”
“你要离开?为什么?”盛天晴吃惊地问,她看得出苏然很受灵渠百姓的信赖,不仅找他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上门答谢,换作别人,就此安定下来才是正理。
苏然也不答,双目璀璨流光,他本生得高挑俊逸,举手投足间优雅沉着,盛天晴之前不曾留意,及至此时与他相对而立,才发觉他即便布衣便服也显得耀眼夺目,那是一种宛若旭日的风采,虽然苏然极力掩饰,但盛天晴仍感到扑面而来侵略性的美。
原形毕露。她的脑中只闪过这样一个词,小世子可以在人前装作成熟懂事,苏然也可以掩藏本性,韩昭曾言苏然其人不简单,她没放在心上,现在……
她正要追问苏然,那股耀眼的光芒忽然从他眼中消失,他又成为那个平和可信赖的苏大夫了。
“说不定日后姑娘会在其他地方遇到我,到时可再别装作不认识。”苏然朝旁边让开,嘴角微挑,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盛天晴被他方才散发出的气质所迷惑,是她眼花?明明是一个人啊!
“苏大夫志在行医四方,我只有佩服的份!”盛天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又在调侃她!果然是她眼花了么?嘴巴这么欠打的人怎么可能像个金光闪闪的贵族?她窘地朝前头也不回地跑了,脸上红红地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