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儿很快将吴铭衣领到玉莲宫的花庭中,在那里,盛天晴早已等候,今日雪已消融,天气已转暖,明媚的春天不久就将归来了。
“雅儿,有事我会叫你的。”盛天晴对雅儿笑着说道,雅儿虽惊讶这个笑容有些陌生,却不敢多言,带着方才摆桌准备的宫人一一退下。
吴铭衣上前行礼后也自然地落座一旁,他们之间实在太熟悉,早已无拘谨。
“铭衣,这次多亏你事先提醒,要不我们贸然回到乐丁,不知会遇到什么!”一想到自己不得不与盛天瑶对立,盛天晴就觉得这是一件为难和痛苦的事情。
“这是臣的本分,一切都是摄政王有先见之明。”吴铭衣微笑着为两人酎满了茶水,盛天晴一去陌丰就是两三月,他觉得时间过得是这般漫长。
盛天晴端起茶杯,看着里面清澈的水,良久问道:“岳参检的事有眉目了吗?”
吴铭衣缓缓答道:“岳参检的确是失足掉落摘星台的。”
“怎么会?”盛天晴惊讶地抬起头来。
吴铭衣又将对司马铁刀详述过的情况向盛天晴复述一遍,后又接续道:“当日与她对弈的人正是棠灵公主,至于在场的另一人,他的目标本来应该是棠灵公主。”
盛天晴咬着唇问道:“这么说,岳参检是为了保护姐姐……”
“岳参检发现了棠灵公主送给裴尚书的海棠书笺,这才在摘灵台单独向她询问,不料被人尾随,也许是在打斗中与那人一同坠落摘星台。”吴铭衣将自己已证实的结果如实相告。
“可是并没有发现他人的尸首啊!”盛天晴指出不合理之处。
吴铭衣若有所思地说道:“棠灵公主心思缜密,如今谁也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兴许是她存有他想,将此人暗中处理了。”
是啊,现在盛天瑶也遭遇不测,除了她还有谁能证明?
“铭衣,还有一件事,你们的人是不是抓走了林式?”盛天晴深吸一口气,凝神问道。
吴铭衣面不改色,怛然承认道:“正是我下令抓捕的!”
“林式他一定是无辜的,他能与飞星人有什么关系?”盛天晴的语气近乎恳求,她只想尽力留住他的性命。
“他已经不堪严刑拷问,自尽了!”尽管无情,吴铭衣仍旧毫不犹豫地说出实情。
“什么!”盛天晴一下子站了起来,眼前晃过嬉皮笑脸的瘦小侍从,他永远是快乐的,是玉莲宫的开心果……
努力压抑下心间的怒火,盛天晴只是久久地看着吴铭衣,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抓捕他?”
“起先连我也不相信,”吴铭衣苦笑一下回答道:“林式他竟然是琉国的探子。莲花儿,还记得你在市集遇上的那次暗杀吗?全是他一手安排的,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知道你出宫了?”
盛天晴怔住了,接踵而至的打击,心灵的煎熬直让她旋晕,她如同一个半盲的人,看不清雾中的水花。
“还是摄政王看得真切,果然被她说中了。”吴铭衣感慨地说道。
盛天晴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喃喃道:“铭衣,你变了,我不知这是好是坏。“
吴铭衣自然知道她指的什么,忧郁地说道:“一切都可能变化,何况是人,莲花儿,你还记得女帝去世那时的情景吗?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
他湿润的目光一如当日,盛天晴仿佛回到了那一天,她依靠着他潸然泪下。
“铭衣,我一直都……”盛天晴不知该说什么,对这样的吴铭衣,她依旧怪不起来,恨不起来。
吴铭衣却出语阻止了她的话,黯然笑道:“谁都会有过错,大错小错,有时为了保全大局不得不去做一些事,不愿意,不忍心,却不得不去做。你若不解开心结,永远不会站到足够的高度,永远看不真切。”
他为何要这样说?竟像是在向她交待什么。盛天晴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试图转移话题,努力笑道:“不说这些了,你瞧我,总是让你为难。”
“臣只怕今后没有机会了。”吴铭衣淡淡一笑,他离她这么近,却似乎远坐在天涯,隔着茫茫水看过来。
盛天晴看着他的表情,仿佛又见到当年在般若寺那名希望侍奉佛祖的青年,忽然慌了,直觉着不愿听他再说下去,扭头颤着声音道:“铭衣,我不想听,你走吧。”
“莲花儿,我曾想过陪伴你一生一世,可是,得不到你的心也是枉然。有时候,命运兜兜转转,终还是要回到原来的轨道,这是佛祖的真意,无人可违抗。”
盛天晴转过头来时,偌大的庭院中哪里还有吴铭衣的身影,只留这句引人回味的话语在她的脑海中久久回荡。
他就像一抹空气,不易察觉,却又不可或缺,对那个无依无靠的女孩而言是多么弥足珍贵,盛天晴缓缓趴在石桌上,脸颊贴上冰凉的桌面,同昨日软弱的女孩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