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与孩子重逢之后我会有很多话对她说,想要诉说这些年彼此的改变,想要谈一下曾经幼稚的人生,想要聊些未知的理想。当见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那么熟悉,跟我想象中的一样,我突然觉着也许没必要说太多话。因为,事实上她从未离开过,每天关注孩子的最新状态已经成为习惯,再重逢之前的每一天都有孩子的陪伴。我曾经无数次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像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一样絮叨,即使是孩子从未听见,我还是经常会说。
孩子是聚会的中心,有她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虽然所有话题都与我无关,但我喜欢这样的氛围,至少我不会显得那么多余,人们都在忙于聊天调笑就不会注意到人群中落寞的我,我就可以在他们中间分享谈笑的乐趣,这样显得有些不劳而获,大家都是哥们儿谁也不会计较。
忙碌了一天,疲惫的身躯早已经处于超负荷状态,在大家的谈笑声中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沉的睡去。当我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被子暖暖的盖在身上,沫哥就在我旁边,想必是沫哥帮我盖的被子,其他人还没醒。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光亮,屋里显得有些昏暗,实际上这时候已经九点多钟了。看大家睡得还很沉,我一人来到窗边,钻到窗帘的另一侧,双手扶在窗台上,手心立刻传来水泥墙面的寒冷,窗外的世界依旧冷清,一道窗把一个世界的萧瑟与喧哗分开,眼前这片冷清的屋顶对面就是人潮汹涌的车站,一个孤独落寞,一个行色匆匆,两厢比较截然不同。
陆续的有人醒了,洗脸漱口的声音成为清晨唯一可见的主旋律。
“洲儿,在这儿休息的还习惯吗?”有人跟我说话,原来是沫哥醒了。
“习惯,我在哪儿睡觉都是一样,一觉到天亮。人们都说:没心没肺的人睡眠都特别好。我就是这类没心没肺的。”我说。
“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玩世不恭。”
“见笑见笑,我只是不敢跟生活置气罢了。”
人们都醒了,小虎,松哥他们都闹着要吃早点,谁下去买早点就成了焦点话题。看看时间不早了,像我这样家比较远的就该回去了,小甲跟小虎是一个县的,他们两个首先提出要回家了,天气不好,不敢早的话回到家就到晚上了。大家再三挽留也没有留住,他们两个在松哥引领下先走了。我家也比较远,提出想回家的想法,对此地也不太熟,同样需要一个指引,孩子就成了不二人选。
出了门,孩子一路送我至楼下。孩子说:“对不起,阿长,你来这儿一趟,也没跟你说上几句话。”
“没关系,只要大家玩得高兴就好了,能跟大家相聚我已经觉得很高兴了。”我说。
“你跟以前一样,还是不喜欢跟人说话。”
“我话也挺多的,你不记得啦,高中那时候上着老班的课我还跟你窃窃私语,结果气的老班横眉冷对,大有把我生吞活剥而后快的气势。”我说。
“那好,我就送到这儿了,沿这条路一直走就是车站了。再见!”
终于我等到孩子说再见了,我鼓足勇气按我编好的剧本说出本不该决绝的伤心。
“再见?不会又再见了。”
“为什么啊?明年聚会还可以再见啊!”
“我不会再来了,所以也就不会再见到你了。”我忍住眼泪,故作坚强的说:“记住,孩子,要好好的。”说完留下一个满是疑惑的孩子,我径直向车站走去。
转过身的一霎那,我的眼泪奔涌而出,我知道这一转身也许就是一世的别离,我没有敢去擦拭脸上的泪水,我怕远处的孩子看见,男儿有泪不轻弹,咱不能让别人看见。只要不去擦拭,路人见到还以为是这满天飘落的雪花打在脸上融化的血水呢!刚走到车站广场,手机短信铃声响起,一声陌生而又令人牵肠挂肚的声音响起:孩子的短消息。
孩子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出那样的话,但我和他的关系绝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阿长,不论怎样我还是希望明年聚会还可以再见。阿长,一路平安,好好保重。”
是啊,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事实上眼睛是最容易欺骗人的,就像我们眼睛所见的各种公布在新闻里那些令人精神振奋的消息,多半只是官样文章,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这样的官样文章还是要做,就像高考作文一样,如果把这毫无意义的东西省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就失去了升迁的借口,当然,我说的只是那么一小撮人。官场上这样的事情太多,早已经让那些小报记者失去了八卦的胃口,还不如那些三流明星的风流韵事更有炒作卖点呢!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目之所见既是心之所想,眼见的虚假你又能从中读出几分真实。我所见到的也许与事情的真相有很大出入,但有一点我还是可以肯定的,这一次相见让我追悔莫及,此次重逢让我意识到我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将永远失去孩子。多么希望这次聚会跟平时的幻想世界一样,等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阳光依旧灿烂,目之所及都是最熟悉的景致,还可以如以前一样可以悄无声息的看见孩子天真的容颜。候车大厅嘈杂的人声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孩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客车启动了,窗外的雪花依然飘飘洒洒随风飞舞,车窗上的冰凌花也因为空调暖风的温度化作一条条水痕,就像眼前的我。脸颊上的泪水早已被车内的温度蒸干,看不见孩子也就不会再有泪水涌出,我不是小女人自然也就不会有无声的抽泣。打开手机,是该回复孩子的短信了。“也许我们和还会相见,但那应该是在未知的遥远。也许那时候还有夕阳河流,你我站在河流两岸,你让自己的小孙女搀扶着,我一个人拄着拐杖,就这样突如其来的相见,满头的白发和岁月在脸上无情的雕琢依然无法遮掩彼此的熟悉,一句“你还是没变”算是对逝去岁月的问候。”
孩子说:“别这样对自己这么残忍,我根本就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无论怎样我还是希望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对自己好一点儿。”
我没想到只有在小说中才看过的敷衍竟然会这样真实的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看来,我们的确已经不是在同一个世界里了,我只是刚出现在揽仙镇,她已经是断魂窟里的王者了。
打开QQ好友列表,选择天降奇缘,点击右键,删除好友。打开手机好友列表,删除掉最熟悉的名字。我想这样以来,我们的生活就不会再有交集了吧!我就可以如你所愿安静的寻找下一方晴空,找到那个比你更好的哪一位了吧!从此以后我的手机再也不会出现“孩子的短消息”或者“孩子,来自河北廊坊”之类的声音。以前看过一篇文章《我喜欢你,但那已经是曾经了》,当时觉着这个人很惨,爱情并不一定都是需要凄美做调味剂的,爱情本就应该是幸福甜蜜的,即使没有小说中写的那么光鲜亮丽,至少也是秀色可餐的。没想到现实狠狠的甩了我一记耳光,事实证明,我比写这篇文章的情痴凄惨。作者的一句话很有道理:对于你来说我根本不重要!所以我选择在你没发现我有多在乎你时把心收回。事实就是如此,孩子的朋友有很多,哪一个都可以天南地北的侃个没完,我只是一盘清蒸笋丝,即使上得了席面也只是被放在酒桌的边缘,偶尔动上一箸还算爽口,真正推杯换盏时还是东坡肘子比较实惠。
车子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QQ上有小喇叭闪动,也许这就是孩子所说的更好的吧!既然孩子希望我过得很好,那么为什么不遂了她的心愿呢?这个号码是谁,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儿找到我的,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你好,你是?”
“陌生人,我只是想找个男朋友。”这么直接,肯定是个九零后。
一看对方资料,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你是哪儿的人啊,是做什么的?”
“我在石家庄上学。”
“哦,这么巧,我也是在石家庄上学,就在西南高教区。”
“是不是红旗大街那块儿?”
“对啊,怎么,你也在那儿上学啊!”
“是啊!说不定咱们以前还见过呢!只是那时候彼此都没注意到对方罢了!”
“也许是吧!对了,你哪学校的?”
“华信的,你呢?”
“我在师大。”
“那太好了,咱们学校离得不远,开学后你来找我玩儿啊!”
“这……也太快了吧!”
“怎么?你不想做我男朋友。”
“不是,我只是说咱们并不相识,你就不怕我是坏人啊!”
“这不是已经相识了吗?再说了,你还能报我吃了啊!别磨叽,你来不来找我啊?”
“好,开学后有时间肯定去找你玩。”
这小女孩说话很直接,性格也是活泼开朗,偶尔聊两句天让我心情好了许多。在家卧病半个多月,也不知是什么病,医生开了些安神养气的药,每天在床上躺着看电视,生活倒是安静了许多。白天还好说,夜晚最难熬了,只要一闭上眼就是与孩子分别时的场景,几次从梦中惊醒,漆黑的夜里一个人倍感孤独,结泪瘊的传说此时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