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讲不了洋文,吟不了风花雪月,识的字也不多,一辈子只做过一份工作,那就是哄男人的钱。当然了,她不是只以此为工作,更是拿这个当事业,专对富家公子下手。小时候她便常对我说,“阿宸,你就是给富家子当地下情人,也别给我嫁个穷小子,受死罪!还带累我!”
见我不理不睬,她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死女子!活活要气死我,说到底还是靠我自己!”说着又坐回到镜子前打扮起来,边骂边往脸上涂绿色的面膜,别提有多狰狞。
只可惜,mum她出身欢场,曾经是马来西亚最大的夜总会海天媚的头牌。除了玩玩,不可能真的有富家子“拯救她于水火”的。
我的出生一定是Daddy谢凯安悔恨终生的事,是他一夜放纵后留下的余孽。
所以,我当然是不可能成长在香港的谢氏庄园里。
可惜谢凯安连续娶了两人太太,一共生了两女一男,膝下并不荒凉,像我这种他年轻时荒唐经历的产物,正是香港各路狗仔喜欢的新闻,谢凯安怎么可能接我去香港呢?
谢振寰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我自然是从来没有见过。同样姓谢,他是从小含着金汤匙成长于霁月风光,先是在有着小牛津之称的伊顿公学完成中学学业,继而在加拿大皇后学院拿到商业学位后返港接掌华越。我却是从小便见不得光的名妓的女儿,人怎么可能生而平等呢?
所以我渴望财富,我不能和我母亲一样沉沦。
梅雅琴向我提起我这个弟弟时,倒是颇为赞扬:“振寰那孩子,倒像是我亲生的,哪个女人都情愿嫁给他,像鬼狐一样聪明狡猾,像苍狼一样凶狠有魄力。要说整个谢家,谢凯安那个老男人一辈子窝囊,振寰虽然是小辈,我却没有十足的胜算。”记得当时她说罢还瞥了我一眼,妩媚笑道,“不过有了宸女的鼎力相助,我自然是如虎添翼了。”
我听了不禁也为自己香港之行而丝丝担忧,从来没有人能得到梅雅琴这样的赞扬,诸如宗承远,她与之生的儿子宗仲南,还有前夫谢凯安,动辄就是她口中的窝囊废。
“梅姨,我这次过去是你与我Daddy安排的,谢振寰能同意吗?”我的担心不多余,毕竟两年前我父亲车祸卧床后,华越都是谢振寰在打理,两年时间,足够他培养出一批自己的人。怎么容得下我这觊觎他继承权的人。
梅雅琴狡黠一笑,“振寰自然同意,但是却不会乐意,他从小倒有一半时间是在我身边长大的,自然像足我。你是个明白人,自然之道我和华越的争斗不是现在才开始,你有没有想过我以前设法安排到华越的人现在在哪里?”不等我回答,她已然自问自答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话,谢振寰一向视为信条。”
她并未讲明,可也暗示之前派去的人,无非两种结果,要么对她忠心到底,最后会被谢振寰暗中除去,要么转而对谢振寰忠心耿耿。
见我思索,她又明媚一笑道:“如果不是这般艰难,我如何敢劳动谢大小姐呢。”
我当然清楚,我并非什么谢大小姐,我的身份就像我母亲的名分一样,从未得到过认可。我所要做的,不过是争夺财产而已。谢振寰要做的,不过是不让我得逞而已。
于是我冷冷一笑提醒她道:“梅姨,我并不算谢家人。”
“哎,倘若你和振寰都是我的儿女就好了。”她叹了口气,言语中竟似有些感慨和伤感。
原来纵然商场上如雷贯耳,叱咤风云,进出豪门如闲庭散步的梅雅琴,也有不如意和遗憾。只是,她就算再不如意,算计人心也是分毫不乱——因此她会选择我做她的合作伙伴。
抵达香港时已是一周后了,同机前往的孙清清算是我从大马带去的助手,而骆宇年则是保镖。
从启德机场一出关,便看到卡宴、捷豹、兰博基尼等各种豪车,我四下环顾着,却并没有找到任何像是华越集团过来接机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