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山脚下石河镇内,这几日十分热闹,不知从何时起,镇内突然来了许多外来人,有走单的,有结队的,很快就把镇内两家小客栈全都填满了。
照理说生意这么好,客栈掌柜应该高兴才是,可他脸上却丝毫乐不起来,只因这些外来人看上去绝非是商人,他们除了随行马匹外没有携带任何商品,且身上佩刀,手中执剑,张嘴便是粗口,十足的草莽相。
这日午后,太阳正毒,远处又有三匹快马奔向镇内柳林客栈。前马刚至客栈前尚未停稳,一黑脸彪形大汉翻身下马,冲内急喊道:“小二!速来牵马!”
店小二闻言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问道:“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
黑面大汉满头大汗,说话间便失去了耐心,冲店小二吼道:“少废话,先把马牵后院去,你管打尖还是住店的,有生意你们难道还不做不成?”
大热天的,店小二也有些心燥,顶嘴道:“您还真说对了!今天就你们这生意,我们还真就不做了,您请便。”
黑面大汉一听此话,气不打一处来,掳起袖管便欲上前教训一番。这时和他同行的其他二人已赶上,只见一人双耳垂肩,唇若涂脂,面生佛相!另一人面如白玉,丹凤眼,卧蚕眉,形似书生,可体型却十分健壮!
这三人正是张飞,刘备,关羽三兄弟,他们三人临走前得邹靖赠战马三匹,望三人祭神后急速回营,故三人快马加鞭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赶到了这房山脚下石河镇。
张飞悟法后,不仅面色身形发生了变化,脾气也有所变,上前和店小二话不投机便欲动手,刘备急下马拉住道:“三弟,不可鲁莽!”
张飞倒也听话,哼哼着退了回来。刘备上前对店小二道:“吾弟多有冒犯,还望店家海涵。”
店小二看刘备面相非凡,言辞恳切,便忙恭答道:“不敢不敢!小人先前亦多有冒犯。只因小店已客满多日,前来问询住店者却只增不减,故有此一问。”
刘备点头道:“噢!原来如此,那店家可否备些酒菜,我兄弟三人吃完后再另觅它处栖身。”
店小二道:“这个自然使得,三位有请。”说完主动上前牵马,张飞在一旁仍觉不解气,趁机狠狠的瞪了店小二一眼,小二也不甘示弱的反瞪一眼,互不相让。
刘关张三人进入店中,见角落里有一空桌,张飞小跑着冲了过去,一落座就对店掌柜大喊道:“店家,快上酒来。”浑然未觉堂中其他桌上的食客都在盯着他们,眼神冰冷阴沉,那种感觉就似猎人盯着猎物般,看的刘备和关羽很不自在。刘备坐下后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吃完速速离开。”
若在几日前,张飞闻了这番言语定会附和赞同,可如今有神技傍身,再加上性格大变,怎甘受人冷眼!只见他猛地拍桌而起,大声道:“大哥休惊,有翼德在,看哪个敢上前寻事?”他这一声十分洪亮,堂中人皆听的仔细,可一见说话者浓眉粗口,燕颔虎须,膀大腰圆,活月兑月兑一黑面瘟神再世,堂中旁观者纷纷扭过头去,再也不敢盯视这三人了。关羽拉着张飞小声道:“三弟,我等有要事在身,不可过分张扬。”张飞这才坐下。
与刘关张三兄弟不同,大堂另一角落也坐着三个人,居中者三十上下,身材中等,细眼短髯,面露笑容,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堂中发生的这一幕。他左右各有一人相伴,只见这二人腰板挺直,双眼如鹰,不仅盯着刘关张三人,同时目光也扫向堂中每一个客人,很显然,此二人乃是居中者的随身护从。
张飞拍桌而起时,曾与护从之一对上了眼,双方气势相当,各不相让。而居中者一边微笑着盯着张飞,一边对护从道:“不得生事。”护从这才移开了视线。居中者遥举杯朝着三人致歉,刘备忙执杯回礼,张飞这才坐了下来。这一刹那的默然交锋,双方不分胜负。
这种暗自较劲并非专门针对刘关张三人,而是弥漫于每一个陌生食客之间,因为他们来此地皆为同一个目的。原说人界获天神授法者止有七十二人,可如今这石河镇中外来者便不止七十二之数,莫非群雄竟都来此一争高下?
非也,此中缘由皆因人性而起,那些获天神授法之人间英雄大多仍以为是春梦一场,故不经意间把神兵降世之说作为笑料说与诸世人听,谁知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很快就传遍了华夏大地。更有甚者,笑料已非原料,在众人的添油加醋下,变的神乎其神,不由得众人不信。虽心疑者仍占多数,然弃此良机却也不甘,结果三五结伙而至者众多,此为谣言之毒乎!
故刘关张三兄弟到达房山脚下石河镇时,方圆几十里内奔来寻宝者亦早到多时,互相间的明争暗斗,处处提防便由此展开。
且说刘关张三人正在柳林客栈中吃喝着,忽然间闻得远处传来连续低沉的闷雷声,店小儿走到门口准备一探究竟,却被两个连滚带爬的人撞了回来,只听此二人大喊道:“快跑啊,来官军啦。”
本是闷热的大堂一下子炸开了锅,只因堂中不乏众多绿林匪盗,天生便惧怕官军,这时候哪还顾得上明争暗斗!全都各自逃跑吧先!其他食客不明就里,亦有跟着逃出者,一时间上下乱窜,鸡飞狗跳,全都争先恐后的冲着客栈门口奔去。掌柜的和店小二也顾不得收酒钱了,把头往柜台下一埋,算是认命了。
在如此慌乱的场面中,有两桌人格外引人注目,因为他们此刻仍在吃着喝着,并未受到任何影响,脸上也未有一丝惊慌。
其中一桌便是那刘关张三兄弟,他们已是军门中人,自信报上校尉之名,便可无碍。而另一桌正是那带着两名护从的白面短髯神秘人,他看上去情绪也未受任何影响,兀自眯眼笑着看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那些跑出客栈的人没多久就又退了回来,因为石河镇不知不觉间已被大量官军围的水泄不通,现在只准进不准出。
不多时,一小队人马停在了柳林客栈前,为首军头拿着文告走了进来,直接朗声读道:“奉大将军何进令,即日起,房山周围十里内,非官兵不得擅自走动,违令者杀无赦。”
诵读完后又对客栈中人威胁道:“众人听着,从现在起,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客栈,全都在这里老实呆着。擅自外出者,小心人头不保!”边说边扫视着堂中众人,先前出逃的绿林匪盗们急忙低下了头,生怕惹事上身,其余人也纷纷避开视线。
可此刻那白面短髯神秘人却依然一点都不惧怕,仍微笑着举杯看着热闹,军头看到时,心生不满,走至他们桌前,用刀柄指道:“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神秘人不答反问道:“是何人带兵来此?”
军头上下打量了一下神秘人,满脸不屑的神情,正欲嗤笑,忽见寒光一闪,他还未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见一把钢刀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他身后从军见状,全都包围了上来。
出手者是神秘人一旁的护从,冷冷的对军头说:“还不回大人话?”
军头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也是有来头的,忙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卑下是上军校尉骞硕的属下。”
神秘人问:“这么说,是骞将军亲自带人来此了?”
“正是”
神秘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腰牌,让军头看了一眼,军头浑身一颤,忙单膝着地跪道:“小人不知曹将军身份,多有冒犯,还望赎罪。”
被称为曹将军的人笑道:“无妨,速带我去见骞将军。”
军头挥手对身旁军士说:“还不快收起来!前面带路。”说完又躬身对曹将军说:“将军请随我来。”
曹将军临行前冲着刘关张三人笑了一下,然后便随着众军士一起走了。
众军士一走,屋内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可没过多久,军头就又折了回来,他在门口张望了很久,然后冲着刘关张三人走来。刘备见状正要道明身份,可军头却不容他们开口便先道:“三位可以离开了。”
刘备讶然道:“离开?去往何处?”
军头道:“这石河镇如今只准进不准出了,你们三个得特赦,现在只管离开就是,想去哪与我无关!”
刘备道:“特赦?莫非军头大人已经知道我等三人的身份?”
军头没耐心的道:“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只管离开便是。”话刚出口,他却又心生畏惧,忙又补充道:“实话跟你说,是曹将军吩咐的。”
刘备道:“曹将军?莫非是刚才那位将军?”
军头道:“正是,怎么?你们不认识他?”
三人皆摇头,军头这才放下心来,叹道:“真是邪了,只能说你们运气好了。”
刘备道:“敢问军头这位曹大人姓甚名谁,官居何职,将来有机会,我等三人定会相报。”
军头道:“算了吧!估计也没这个机会了,不过告诉你们也无妨,此人乃是大将军何进麾下西园八校尉之典军校尉曹操曹孟德是也。”
这正是“一面之缘生相惜,只叹日后鼎足时。”刘关张三人究竟能否如愿取得神兵,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