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只虎一直睡着,睡得很沉,连梦都没有,不知什么时候,隐隐觉得耳边有个女子的声音在道:“睡了两天,该醒了吧?”
尤只虎一惊,睁眼一看,正是安冬坐在床边,他刚要习惯性地打个招呼,心中一凛,暗道:“这安冬是我潜意识的形象,还是现实中的人……。”
那安冬笑道:“别傻了,自然是你的潜意识啊。”
尤只虎轻叹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睡在一个极豪华的床上,房间四周的布置相当华丽富贵,安冬道:“我前时被一股极怪的力量压了下去,重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能力降了好多。我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也只能感知到这套宅子范围内的空间,再远的,我就感知不到了。”
尤只虎睡醒后,虽然心中空虚,但毕竟精力恢复了许多,没有了前时的疲惫。坐起来后,深吸了一口气,感到身体实实在在的存在,和有元婴的时候大不相同。当时元婴在,整个身体轻轻松松,自在喜悦随时都充满着身心,而此时,明明睡了一个好觉,精力旺盛,但肉身的滞碍感,沉重感,让他觉得自己在举手头足间都充满了拖泥带水的感觉。
他坐在床边,注意到床头柜上,有一个大信封,上面写道:“尤先生亲启。”
尤只虎打开信封,见其中有一大叠各种文件,文件中的文字他都识得,暗道:“他们废了我的能力,我没法通过感知去解读这里的语言,但好像他们把这里的语言内容植入了我的潜意识……也算替我着想了。”
他懒心无常地阅读着那些文件,都是一些资产权益之类的文书,包括地产、股票、黄金存折、及个人金融卡。另外有一张小卡,像是身份证,上面有着标识号、尤只虎的照片等。
那些资产权益文件所包含的资产极其巨大,就算对顶极的资本家而言,这些财富也是极不可思议的天文数字。忽然间有如此之巨的财产,一般人会惊得不知所措,但对尤只虎而言,全无任何喜悦,只是淡淡地自语道:“哦,这就是对我的补偿了。”
安冬道:“我查看过了,你睡着前发的誓,在你的记忆中,像是看到一股什么灵性力量包裹了元婴,其实那是他们在你潜意识的极深处植下的观念,这个观念极深极稳固。我们根本没办法硬生生取掉那个观念,一碰就触发那个誓言,引发整个观念所对应的现相。”
尤只虎想了一下,道:“也就是说,我若违背誓言,就相当于用行为引发与这个观念相对应的现相,结果就是自然而然地生生世世被天机剑所杀。”
安冬道:“我知道,你不是很相信他们说的话,是吧?包括他们说什么在来生帮你修行,甚至帮助你记起今生的前因后果,这些鬼话,其实你都不大相信,是吧?”
尤只虎点点头,叹道:“原因很简单,他们貌似高级生命,貌似圣人先贤,但对待我这样的后辈,却如此强势,看似温和地讲道理,而我感受到的至始至终却尽是威胁,你让我怎么相信他们?”
安冬道:“可如果说,他们耍阴谋,想取你的天机剑的话,这也不成立啊。他们并没有这样做,只是不让你今生使用而已。”
尤只虎叹道:“这也是我觉得矛盾的地方,一方面我感到他们没有圣人先贤对众生的慈爱,可另一方面,好像他们也并不是那么阴险……我真不知该怎么评价他们,就是觉得闹心,心里面堵得慌。”
他越说越无奈,越说越郁闷,将文件扔在一边,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夜景,想着曾经的人生,从他如何在天上飞开始,如何无拘无束地到处走,想到厄里斯、康斯坦丁、神会、陈楠等人,想到深博国际,想到精神病院,想到世界改变前的生活,想到前生在参宿神的日子……那些精彩的日子,那些充满着风险和刺激、却又美丽而绚烂的岁月,一时间不仅离他好远,仿佛那些日子原来只是一个未醒的梦,而此时才是真正现实的人生。
可他又知道那些曾经并不是梦,只是自己不得不放弃,甚至是在自己根本不知道原因、却没有任选择余地的情况下,不得不放弃了。自己放弃了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放弃了一个充满想像力的人生,却接受了一个早晚要面对生老病死、琐碎无聊的生活。这个生活是没有希望的,最终只有死亡这一个结果,这个生活是没有想像力的,无非是吃穿住行,无非是远忧近虑。
他觉得自己好苦闷,连找人倾诉的愿望都提不起来。他付出代价的太大,却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只是不得不这样做。他失去的太突然,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他没有一丝心甘情愿,只是无奈,只是被迫地接受了。
他想得太久太久,忽然间觉得放在窗台上的手背有些痒,原来是一蚊子,他伸指弹开那小生命,自言自语道:“以前我有元婴的能场护体,是不会被蚊虫叮咬的……。”
那巨大的现实差距,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极大的悲哀,再难忍受那无助、孤单、失落的悲凉,痛哭起来。
安冬被他的情绪感染,也跟着在一旁抽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哭得累了,又躺回床上去睡。睡醒了以后,就打电话叫外卖,吃饱了又睡,睡醒了又吃,然后又睡,如此循环。
反正他实在是没有做任何事的心情,任何事都觉得无聊,他也不想知道这是哪个城市,反正他没有朋友,没有人理解他,就算有人理解他,也没法解月兑他心中的苦闷。
他睡得实在太多,吃得也不少,正所谓“吃饭不知饥饱,睡觉不知颠倒”,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连睡觉也睡不着了,只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安冬在这段时间中,独自在潜意识里面折腾,见他不再睡了,安冬道:“你总得出去走走,散散心吧,我知道你想等死,可你现在是凡人,生老病死也是很痛苦的,这样呆得久了,弄一身病出来,把自己整得生死两难,那才难受,何必这样瞎折磨自己?”
尤只虎寻思道:“这话不错,我何苦折磨自己?”
他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干净的休闲西装,走出卧室,穿过一连串的这个厅、那个厅的套间,来到房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住在一个极豪华的酒店公寓上面,那酒店有一百多层,尤只虎的家则占据了第八十七层的整整一层。
他来到街上,对安冬道:“咱们上哪里去?”
安冬想了想,道:“要不,看看市区内有啥大的寺院或道观,咱们去看看?说实话,咱们也就对这些地方有点兴趣了。”
尤只虎在街旁买了一本旅游小册,上面介绍着这个城市及所在的国家状况。原来这个城市叫临海,所在的国家是一个人口众多、幅员辽阔的大国,叫汉国。临海正是这个国家的政治、金融、贸易、文化娱乐的中心。这是一个极大的城市,人口超过两亿。
安冬笑道:“他们还是不错嘛,把你安排在这样热闹的一个地方,给你许多财富,让你的心被声色娱乐占据着,这样就不会成天郁闷了,很快也就把今生打发了。”
尤只虎摇头道:“他们虽然知道我许多事,可并不真正了解我。我从小就在一个有钱的环境中长大,挥金如土、声色娱乐、热闹刺激,对我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我曾富贵过,所以富贵打动不了我心,我不可能因为富贵而忘了修行时的快乐与自由。如果反过来,我从前没有经历过那些,他们现在给我的财富,恐怕真得会让我动心呢。”
他打车来到旅游册子上介绍的一个寺院,叫庄严寺。他见这院门极阔,笑道:“这庄严寺,倒有些像地球那边的华严寺。”说起华严寺,他便想起妙僧,暗道:“不知道妙僧在细身世界活得好不好,采微多半已经有孩子了吧。”一时间又想起陈楠等人,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修行圈子的人了,心中又黯然不少。
他看了看小指上戴着绿色指环,苦笑道:“这是我唯一的纪念,这东西可以让我自己知道,我曾经也是一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人。”
他在寺中瞎转悠,见一张长桌前围着几个人,上方打着标语“水陆法会募捐处”。
尤只虎来到桌前,向桌后的两个僧人问道:“一般都捐多少比较好?”胖点的僧人笑道:“这种事随喜罗,一分钱也行,十万元也行,反正这水陆法会的预算是一百万,募集够了,我们就可以做法事了。”
尤只虎见桌上有划卡器,便拿出一张卡,在上面划进一百万,道:“现在你可以做法事了吧。”
那僧人一惊,忙站起身来,双手合什道:“原来是大施主,不知道施主如何称呼?”另外一个僧人已经离座,向另一边跑去了。
尤只虎摆摆手,不想多说,刚转身要走,却听见背后一个清爽的声道在道:“这位施主布施而不留名,正是菩萨性情。”
尤只虎转身一看,惊喜交加,叫道:“妙僧!你也在这里?!”
来者正是妙僧,他一见尤只虎,立刻上前扯住其胸口,骂道:“好小子!原来是你!你用了什么魔法把老僧从四天王天吸回来的!有本事啊,把老僧吸过来不说,连肉身都同时给配上了!”
尤只虎此时就是个普通人,被他一扯,胸口立时气闷,急道:“哎呀,我喘不过气来,好难受……。”
那四周僧人见妙僧居然敢打送钱的施主,一时间都急得不得了,赶紧上前劝解。
妙僧哼了一声,把尤只虎带到自己的住处,两人相互交流半晌,方才谅解。
原来妙僧在四天王天过得甚好,因为他有神通,备受尊重,这边的肉身早就坏了,他压根儿也没想过回来。他也是突然遇见尤只虎的形象变出来的怪物,张开大嘴将他吸了过来。在这里过了三年,现在正是这庄严寺的知客。
听了尤只虎的经历后,方知尤只虎的经历比他更加离奇,一时也大惑不解。但两人毕竟是他乡遇故人,误会解开之后,甚感亲切,一时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妙僧道:“我来这里之后,还没见过有地球上过来的人,你是第一个。但你既然见过其他人,我在想啊,采微会不会也来了呢……这星太大太大,你能遇见那么些熟人,可见那怪物和你月兑不了干系呢,不然为啥我来了三年就没遇上一个熟人,而你才一来就遇上那么些人呢?”
说着他拿出一堆杂志和报纸来,指着上面的新闻,道:“你看看,这是我收集的剪报,这些日子以来,东西大陆发生了不少离奇的事,传说中有僵尸出现,还有神魔鬼怪,种种异能之士,偶尔就有露面骚扰社会治安。以前在这个星球上,就算是西大陆的宗教天下,也是很正规的,不会随便干扰世间生活的。你说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现在越来越多?面对这些事,东大陆指责西大陆搞诡计,西大陆指责东大陆搞阴谋,我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却觉得这些怪事和你大有关系呢。”
尤只虎随便看了看剪报,暗暗吃惊,再想起那神秘声音说的话,心中再次觉得理亏,好像真是自己不小心做错了啥事,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错事……念及此,对妙僧道:“不管怎么样,反正我已经放弃修行了,而且发了毒誓了,今生不再用元婴了,不再用天机剑了……。”
妙僧摇头道:“我也没用元婴啊,我也不用啥剑啊,谁说修行一定要元婴和法宝来的?我只是觉得你的事情本身不可思议,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也不可思议,发生在这个星球上的那些事都不可思议。哎,那些劝你的人,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天机剑那么多事,你都完全不知么?”
尤只虎摇摇头,苦闷难言。
妙僧久混江湖,见得人多,胆子也大,没太多顾忌,见此事深秘难测,心中起了追根探底的念头,对尤只虎道:“我觉得嘛,其实你大可不必放弃修行,完全可以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搞明白天机剑的真正功能。说不定把它弄明白了,许多怪事的根源,也就自然清楚了。”
尤只虎苦笑道:“我发了毒誓的,那玩意儿植在我潜意识中极深的地方,是一个极稳固的观念,违背誓言,那观念就会启动。”
妙僧笑道:“嘿嘿,你发毒誓呢,好比种因,被天机剑杀死呢,好比受果。佛门理论中的因果一律,虽说是即因即果,可对我们有六根的生命来说,因果也是需要时间、环境等因缘具足,才能见到的。更何况,善因可转恶果,恶因可转善相,只要善于用心,善于转心,这种毒誓一样可以避免恶果的。”
尤只虎被他说得心动,但又道:“可如果真要重新把元婴调出来,我担心他们立刻就知道,以他们的能力,知道我不听话,又开始修练了,说不定就会杀了我,我还是白练……。”
妙僧对此事兴趣极大,忍不住道:“他们一定是有他心通的能力,所以能知道你的念头,如果你有办法屏蔽自己的念头就好了……哎,我们这里正好要做水陆法会,到时候有许多高僧要来,还要立下结界,以净道场,一切外道邪魔是不可能进入道场的,我不知道那结界能不能屏蔽你的念头,不过你可以来我们道场试试嘛,如果不行,又被他们发现了,认个错,道个歉,不就结了?反正他们也不想杀你嘛。”
说着他不禁往四周瞧了瞧,见四周依然平静如故,松了一口气,尴尬笑道:“你看,我怂恿你这么干,他们也没反应,说明他们不见得啥都知道呢,嘿嘿。”
尤只虎想了片刻,又道:“就算你们道场能屏蔽我的念头外逸,可你们的法事做完了以后呢?那时候我又会被人捉住,岂不是又白练了?”
妙僧摇头道:“你这人婆婆妈妈,没有大丈夫心性,要成佛可就难了。那船头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又有到时候的说法,何必想那么远?”
尤只虎哭笑不得,一脸苦相道:“你完全是拿我做试验,不管我的死活呢……。”
妙僧嘿嘿笑道:“你这样想嘛,反正你是个死,要么就是这样毫无生趣的老死、病死、郁闷死,要么就是被他们杀死,或者被天机剑干掉,总之是个死,不如干脆搏一把……。”
说话间,外面有一个年轻僧人跑进来,笑道:“知客,赵晓橦小姐到了,你要不要见一见?”妙僧急道:“干嘛还要通报,请她直接进来就好!”
尤只虎笑道:“你结识的人不少嘛,这赵小姐又是哪来的?”
妙僧笑道:“这赵晓橦是东大陆国际模特大赛的冠军,挺有善根的一个女子,经常带着那些模特们四处宣传素食,宣传念佛,她这次来,肯定是为了水陆法会的事。”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高挑优雅的女子。那女子身材曼妙,长发披肩,从上到下,每个细节,都长得恰到好处。眉宇间轮廓鲜明,却不失圆润。眼神间温柔洁净,却不失自信英爽。上身一件宽松的白色衬衣,着一条牛仔裤,潇洒而不失端庄。
赵晓橦进来时,已瞥见还有外人,在向妙僧合什问礼后,也不忘对尤只虎微微点头一笑。这稍纵即逝的浅笑,已经直透人心,醍醐灌顶,使对面的人整个精神状态立刻为之升华,浑身上下飘飘然,如醉如梦,让尤只虎一时间竟“忘了我是谁”。
安冬也惊叫起来:“这女子好美,什么清纯,什么艳丽,什么高雅,什么气质,一切用来形容美丽的名字,安在她身上全不合适,她她她……太独特了!太美了!”
尤只虎的潜意识深处立刻为之响应,掀起阵阵如潮海浪,安冬叫道:“我们抛弃厄里斯吧…….这才是我们的真爱!”
但尤只虎表面上依然显得镇定如初,站起身来,对那女子道:“赵小姐好,我叫尤只虎。”
他站起身后,才注意到,这女子身材比自己高。他自己尚有的高度,而安冬已在瞬间测量出那女子的身高是,尤只虎立刻为之气短,叹道:“单是论身材,我和她站在一起,都太不协调了。”
赵晓橦在一旁坐下,对尤只虎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尤只虎立刻道:“尤只虎!”妙僧在一旁补充道:“他是我老哥们儿,叫他小猫就行,哦,他年纪应该比你大几岁,叫猫哥也成!”
赵晓橦抿嘴一笑,道:“那我叫猫哥好了。”
尤只虎热血上涌,安冬早在一旁咬牙切齿地叫道:“为了这样的女子,我们就算杀人放火,毁天灭地,颠覆全世界,灭绝所有的众生,也在所不惜!”此刻见到赵晓橦那明眸皓齿地一笑,安冬更是扑通跪倒在地上,抢天呼地道:“苍天啊!大地啊!为什么要诞生出这样一个女生来折磨我啊!”
尤只虎的冲动,在整个潜意识场景中,立时对应种种激情热血的画面。一会儿这是战场,一会儿那是硝烟,一会儿看到安冬在天上扮超人救美女,一会儿又看到安冬扮出一副快死的样子,躺在幻想的赵晓橦的形象怀中,喘着气道:“晓橦,我现在快死了,我要告诉你最后一个秘密……。”
要知道安冬之所以有这样的表现,全是因为潜意识不受客观理智的约束,只会尽情表达其感触。尤只虎表面上那一套彬彬有礼的样子,全是理智下的形象,而安冬代表着潜意识,受此刺激,完全是自由率真地表达。
这些情绪对普通人而言,只会暗藏在心中,知道,但却并不可见。而尤只虎能直接和潜意识勾通,因此能看到自己潜意识中的情绪被演化成画面。
尤只虎被潜意识的阵阵波澜起伏搅得头脑发胀,根本没注意到妙僧和赵晓橦在说什么,好一会儿才听到赵晓橦在说道:“猫哥,你和妙僧法师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安冬在一旁惨叫道:“拜托快跟上她啊!她走到哪里,我们追到哪里!天涯海角,刀山火海,地狱天堂,在所不辞,披星戴月,马不停蹄,沧海桑田……。”
安冬每一个情绪持续引发着潜意识场景中的画面对应,海水汹涌澎湃,宇宙斗转星移,战场的金戈铁马,孤星冷月的英雄侠客。整个潜意识场景热闹非凡。
可尤只虎表面上却装得非常冷静和有礼貌,笑道:“哦好,赵小姐有事尽管去忙,不必理会我们。”
那赵晓橦刚走,妙僧便上前揪着尤只虎的脸,骂道:“臭小子,瞧你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和当初采微被女人勾走时一个模样!”
尤只虎挣开他的手,红着脸骂道:“谁色迷迷了?!人家给我打招呼,我回个礼不成么?难道礼尚往来不是正人君子该有的风格么?”
他怕妙僧继续这话题,赶紧转话题,道:“你们那水陆法会啥时候开始?准备办多久?”
妙僧道:“需要一些时间准备,大概是二十天以后开始,正式开始后,要做三十天,你回去准备一下,二十天以后来吧,到时候我帮你安排。”
尤只虎此刻哪里还呆得下去,听得安冬在一旁催道:“快走快走,赶紧去打探赵晓橦的背景资料!买下她所在的经济公司!把我们所有的钱都送给她!”他随便给妙僧敷衍了几句,连忙走人。
刚一出门,尤只虎便对安冬急道:“别瞎幻想了,你没看见吗?那赵晓橦太优秀了,太完美了,我怎么配得上她?她怎么会看得起我?我除了有钱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平庸人物。而且我个子还不如她高,长相也很普通,那喜欢她的人当中,不知有多少又有钱、又有本事、又有身材长相的青年长俊……。”
安冬破口骂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只要爱得深,铁杵磨成针!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就你这懦夫性格,难怪那些人会摆布你,让你今生一无所成!你想要摆月兑命运,还不赶紧从眼下做起?眼下就是坚决要把赵晓橦追到手!这么艰难的事如果咱们都做到了,那重启元婴,解放天机剑,打倒万恶的神秘怪声音,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尤只虎脑子热到极点,赶紧回家,上网查询资料,他知道像赵晓橦这样的名人,其背景资料很容易找到。果然,不花任何功夫,便知道其所在的公司是汉国最大的时尚集团公司,风云时尚集团。由这个公司成功推出了赵晓橦,使她在国际大赛上荣获冠军。
而赵晓橦是多种奢侈品的形象代言人,并不缺钱,让尤只虎为之郁闷,叹道:“我唯一拿得出手的货,没用了,她不缺钱啊。”
安冬急道:“管那么多干嘛?咱们先找会机接近她吧!接近她后,就要和她聊天,咱们得先学习,让咱们肚子里面有货,和她聊天的时候有内容,不至于被她看不起。”
哎,学习这个事对尤只虎而言,却是一个强项。打开网络数据库,从这星球的资料开始,到汉国的历史文化,从模特事业的专业知识,到各种分类行业的深度研究,从国际新闻到坊间消息,凡是能找到的,他只需浏览一遍即可。需要的时候,安冬自己会调阅出来。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看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方才睡下。由于一口气记下的内容太多太杂,梦中种种乱七八糟的场景纷呈而至。
第二天睡到中午,尤只虎才慢慢醒过来,安冬笑道:“以前我们在幻觉中知道这个星球叫角宿啥的,其实现实中并不是这么回事,这星球叫巨石星,以他们的天文星图来看,地球所在的银河系简直就是整宇宙的另一端边缘了,就算深博有超光速飞船,以十倍光速,只怕也要上万年才能飞到呢。”
尤只虎一怔,叹道:“也不知道深博那边对底层技术的了解,有没有进展,如果有他们的帮助,我摆月兑那神秘人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一分。”
安冬又道:“我细细推详了一下,我们需要一个管家来处理许多日常事务呢,总比啥都亲自动手得好,现在你是个凡人,生活琐事可太多了。”
有专业管家来处理家事,这对尤只虎显得比较自然,他从前在家就是这样生活的,并不陌生,赶紧上网去查找相关人才资料。
太多的资料他都用眼睛一扫而过,让安冬来进行筛选。
忽听安冬叫道:“等一下!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立刻将画面显示出来,那人的名字叫乘风,简历上这样写道:江湖经验丰富,熟悉三教九流,精通各种家务工作,自带助手(宠物小猪一只,善于表演杂技,讨主人欢心),经常可以不吃饭,对工作的要求是只需要提供一个长期住宿的环境。
尤只虎叹道:“唉,不知道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么多熟人都过来了……这还有什么说的,咱们肯定找乘风和猪小弟啊。”
安冬道:“他们两个虽然本事差,可总算有点本事,遇上普通坏蛋,以他们两人的能力,可随便对付了。听妙僧说这个星球上,现在偶尔就会有啥僵尸啊、神魔怪物之类的东西出现,有他们在,多少也算个保镖嘛。”
咱们不妨按老规距,把尤只虎和乘风见面时的互动场景简化了,不用细说,免得罗嗦讨人嫌。毕竟老朋友相见,无非是“啊?你怎么在这里?”、“太想你了!”、“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相见,真是太巧了!像小说似的!”、“是啊,无巧不成书嘛!”……如此等等,都是老友相见的常规用语,然后就是互相交流大家为啥会在这里,双方你来我往讲讲各自的经历。除非有特殊经历的,咱们再细聊,一般说来,有类似相同经历的,咱们就几笔带过,省得累了大家的眼睛。
那乘风和猪小弟在东大陆苦了三年,终于有了归宿,开心之极,又听得尤只虎此时的计划是想追求赵晓橦,两人也跟风似的兴奋起来。
猪小弟乐道:“自从跟了猫哥以后,就没遇见过好事,这次是唯一有乐子的事。”乘风道:“猫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尤只虎道:“找你们来就为了这事。我现在时间太紧,一方面要恶补学习,扮文化人,扮知识渊博的大哥,另一方面还要处理一些杂事,你们得替我分担一些。”
说着他给两人交代任务,由乘风去证券市场收购风云时尚集团的股票,由猪小弟去赵晓橦的住处侦察,以流浪宠物的形象进去,看看她家里有些什么装饰,从而推断她的喜好。
他对二人道:“这期间我只有二十天的时间,二十天后,我得去参加妙僧的水陆法会,在里面呆三十天,如果那三十天内我死在那儿,那现在的二十天,就是我人生中最宝贵而短暂的爱情了,你们抓紧时间吧。”
这两人办起事来也是率性之极,那乘风不懂自己面对的是产业并购,动作稍大的收购行为就会引发股票激烈动荡,只管在股市上疯狂购买风云时尚集团的票,立即引发各路投机资金追捧。那不设涨跌幅限制的市场,一天之内就让风云时尚的股票翻了三倍。当天的金融媒体头版立刻有新闻道:“神秘富豪不计代价收购风云时尚,三个小时便成功举牌,一夜间已触发了风云时尚的大股东争夺战!”
同时由于风云时尚集团,控制着大量的娱乐传媒产业、奢侈品产业、高档服装产业,资产极其雄厚,在股市上的盘面巨大,此大盘股一动,瞬间引发其他股票跟风大涨,一时间谣言倍出,媒体又曰:“场外巨量资金突然入市抢筹,意味着大跌已经结束,众股民喜迎反弹!”
而另外的娱乐媒体则有新闻道:“一只神秘飞猪从天而降,闯进著名模特家中,打伤五名保安,落荒而逃!警方正在分析监控录像。”另有媒体则道:“赵晓橦魅力无边,连畜生也忍不住偷香窃玉!”当然,也有些媒体喜欢从别的角度看问题,则道:“国之不祥,必生妖孽,最近怪物实在太多!”
尤只虎睡了一个好觉,从新闻上得知乘风和猪小弟已经出够风头,叹道:“我本来是想低调行事的……这样闹下去,我早晚会出名,早晚会在媒体的闪光灯下活着,走到哪儿都有人认识我。”
他心动一动,对安冬道:“如果我能追到赵晓橦,那又怎么样?”
安冬骂道:“啥叫怎么样?如果能追到她,自然是和她安心过一辈子了,有那么大一个美女在身边,谁还会瞎想?”
尤只虎摇头道:“我刚才忽然有个念头,从那神秘声音对我的人生安排来看,他们是希望我铁了心在红尘中生活的,因此给了我巨额的钱。你说,会不会这个赵晓橦,也是他们安排来的,让我彻底甩了重新走上修行路的念头,彻底甩了重启天机剑的愿望?毕竟,虽然我发了誓,可我内心深处是不甘心的,不情愿的。”
安冬“呃”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道:“这种事嘛,难说呢,咱们的线索太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尤只虎没法继续做更深入的推理,只好去洗澡。
谁知刚洗完澡,便见到电视上的新闻主播道:“在过去的一个小时中,风云时尚的股票再次掀起抢筹高潮,各种资金已失去理智,将该票的价格再次推高三倍,神秘富豪已经成功夺得大股东地位!”
尤只虎虽然有些吃惊,但想到乘风这样做,能尽快推动自己的事,心中也挺开心。他的想法是,只要他成了赵晓橦的老板,便随时都有机会以工作为由找赵晓橦聊天、以谈工作为由请她吃饭啥的,这是最简单、最直接、最节省时间的办法。
没想到刚才吃完早饭,那新闻又有了新内容,主播已经切换画面,道:“我们已经通过种种渠道,找到了这位神秘资金的操盘手!”
却见画面上,那记者正用话筒指着乘风,道:“请问乘风先生,您这样不计代价的收购风云时尚集团,是出于什么目的呢?有人计算过,你现在付出的收购成本,想要从公司的经营收益中收回,需要相当长的时间,这划算吗?”
乘风裂开大嘴,乐呵呵地笑道:“,我老板不在乎能不能收回这个钱,他就是想找机会接近赵晓橦小姐,讨赵晓橦小姐开心,娶她当老婆。”
尤只虎听得目瞪口呆,一时间头昏眼花,险些晕了过去。至于电视上,乘风还说了什么“我老板叫尤只虎,是一个青年才俊,对赵晓橦小姐一见钟情”之类的话,他已经完听不清楚了。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气来,扶着一张桌子,带着哭腔骂道:“乘风……我我我……。”
忽听安冬叫道:“快看!快看!”
只见电视上的画面又变,记者已经分头行动,在另一边找到了赵晓橦,正在问道:“赵小姐,你知道风云时尚集团的新老板收购风云时尚,就是为了接近你,讨好你,想娶你当老婆这回事吗?你有什么感想?你会嫁给他吗?他是什么人,你了解吗?”
尤只虎虽然痛恨乘风的大嘴,可也想知道赵晓橦的想法,忍不住死死地盯着电视画面。
赵晓橦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镇住了,但她应变极快,面对话筒,只是侧着头想了几秒钟,便微微笑道:“改天我去寺院求一下观世音菩萨,让菩萨告诉我谁是我的真命天子,菩萨的话总不会错。”
这完全是答非所问的话,让尤只虎一愣。
安冬叫道:“这女子太聪明了,她的话,既不会得罪你,也不会得罪媒体,同时也回避了自己面对突发事件说错话的机会,为自己搞清楚状况留下了时间和空间。”
尤只虎寻思道:“为啥我喜欢的女生都是些很有心计的?”
安冬笑道:“因为咱们傻呗。要知道爱情的互相吸引,有着互补的潜在作用。咱们缺心眼,没脑子,才会喜欢有心机的、聪明的女生。”
尤只虎释然道:“你说得对,一定是这样的,咱们虽然知识丰富,可处事能力上,真得像傻子呢,啥也不懂。”
一时间两人互相安慰,说些“傻人有傻福”之类的话,开心许多。这时候,猪小弟也从外面回来,汇报了一些情况,尤只虎也由此知道赵晓橦的爱好,喜欢音乐,喜欢登山,喜欢洞穴探险之类的。
尤只虎准备和安冬商良着下一步行动,那手中的水杯突然破裂开来,尤只虎笑骂道:“我是不是有点兴奋过头了,拿个玻璃杯子也这么用力。”
安冬低声道:“不对,不是这个原因。”立刻将身体内部画面展示在尤只虎眼前。
却见大量的晶蓝色能量正悄然地从小月复丹田处游向身体的经脉,由于尤只虎的心思在和安冬讨论事情,根本没注意这股能量正在通关走穴,正在解开他的元婴被压制后的身体结构障碍。
尤只虎大惑不解,安冬却道:“我明白了,你和妙僧谈过话以后,心中起了豁出去搏一把的念头,这种豁出去的观念,配合着这两天你极度渴望有能力、渴望不平凡的愿望,使元婴开始突破那被压制的状态。一般人的渴望,只要足够强烈,也会引发与之对应的事件,但时间相对较长。而你的渴望是放弃那个誓言,让元婴重新出来,这无疑在释放元婴的压抑,同时还在鼓励它极快的成相……你那想在美女面前显摆的极端情绪,无疑是在给元婴下这样的指令,命可以不要了,但总要让美女看得起你。”
尤只虎心中一凛,道:“也就是说,这同时也会加快天机剑杀了我这个事件的成相速度?”
安冬点头道:“我猜是这样的,但我还有另一个想法。那就是,我们对天机剑了解太少,一个能被用来干扰宇宙运转的法宝,只怕不仅有智力,可能还具有我们现时所不了解的智力,如果是这样,那对他的压制作用到底有多大,他有没有自我挣月兑束缚的能力,这就难说得很了。现在我们只能感知到能量从被压抑的元婴处溢出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全不知道。也许,神秘声音对天机剑的压制,本身就是极不稳定的,这也完全有可能。”
尤只虎奇道:“可那元婴也被压制了,还能自己运转不成?”
安冬更加奇道:“这有啥难理解的?元婴本来就是另一个你,一个更具完整能力的你,只是暂时没和你这个肉身合体而已,你凭什么要定义他没有这个能力?更何况他现在有天机剑这样的法宝,两者相互学习,互相参照,在天机剑的帮助下,元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我们根本不了解。”
尤只虎一时又兴奋又惊恐,道:“那这样下去,神秘人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知道我耍赖了,这这这……妙僧他们的法会要二十天后才开始,我躲到哪里去?”
安冬也没辙,只是不断挠着头,愁到极点。但她同时也随着尤只虎想躲起来的愿望,在不断搜索着潜意识含藏库里面的资料,检索着有哪些线索,可以利用起来。
过得一会儿,安冬道:“我在你的记忆深处,查到一份资料,是当初你念高中的时候留下来的。那时你今生刚遇上厄里斯,起了修行的心,就和现实中的安冬在网上搜罗种种资料学习,其中有一些道门的阵法……。”
尤只虎摇头道:“那些阵没用,除非我此时的元婴已经彻底恢复才有能力布阵,而且就算布了阵,也不见得能挡住那神秘的声音……。”
安冬将身体内的画面再次呈现出来,却见体内能量流动的速度比刚才又增加了不少,元婴正在一步步突破观念的束缚。而元婴一旦彻底突破,天机剑势必彻底解缚。那时候,体内的天机剑会不会在第一时间顺着誓言的能量引导,将自己杀掉,同时那神秘声音会不会为了惩罚自己的背约而动杀机……这都不是尤只虎此时所能知道的事。
安冬又搜到一些资料,道:“你看,当年特老大曾说过,人的意识频率有一个频段,修行人在打坐禅定的时候,频率会降到8—12赫兹,也就是说,你的元婴一旦释放出来,意识振动很可能就在这个范围。如果我们有办法作弊,让你的意识振动频率显示出不是这个波段的,或许就能骗过那些神秘声音的感知。”
尤只虎每每一紧张,便开始专注起来,深思着这一作法的可能性。那本来正在突破压制的元婴,随着他的专注,更加活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