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点了点头,他开口:“请吩咐。”
“这件事情我是以兄弟的身份拜托你,我们之间不必要如此的生疏吧?”眼底闪过一抹归咎,帝元朗知道自己欠玄的真的很多。
玄魅影抬头看了他一眼,冷静开口:“说吧,只要是大哥能够力所能及的事情。”
这句大哥,让帝元朗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湿润了,他们之间即便是私下里不曾涉及过主仆,可玄却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自称过大哥,而刚刚那声‘大哥’,让他顿时觉得安慰了不少。
“冷宫之中,柳皇后不免会布下不少的眼线,我想让你留在金迷身边,保护她。待年满一年之后,你带她离开吧,离这座虚华是非的宫殿越远越好。”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帝元朗十分气弱的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玄魅影眼底闪过一抹不解。
“这宫里的是是非非太多了,若是真心的爱一个人,就不该将她牵扯进这趟浑水里面。若不是我当初执意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今日金迷也不会到了冷宫之中,甚至是还有可能丢了性命……“苍然的笑了笑,帝元朗一脸郑重的望着身旁的人,他拍了拍玄魅影的肩膀,”以后,你就留在她身边吧,从今往后她不在是你的弟媳了。”
“殿下,你……”
“好了,天色不早了,本宫要回去休息了,从今日起你便不再是本宫的贴身侍卫了。整座皇宫的侍卫统领依旧是你,但从今以后,你要守护的人,如今身在那冷宫之中。”话音落下,帝元朗也如同一片落败的枯叶一般飘然离开。
天色十分的阴霾了,他的身影在渐渐落下帷幕的黑幕中隐去,只留下玄魅影一人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才收回视线。
……
夏风暖暖,光阴荏苒。
冷宫院落之中,一女子恬静的坐在凉亭之中,那低垂着眼敛轻眯着,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面前的石桌上还摆放着几样未吃尽精致的糕点和桂花茶。
那慵懒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失笑,可她眉间的褶皱却越来越深,仿佛是陷入了无边的梦魇之中无法挣月兑。在边上默默站着的玄魅影一双眼没离开过她身上,徘徊犹豫半响他正准备上前去抚平她眉心的痛苦,可亭外一名身着暗红色龙袍的男子却先他一步,率先蹲在夙金迷身旁,略嫌粗糙的指月复缓缓地覆在她的额头上,摩擦着,想要拂去她心底的忧愁。
玄魅影双手握拳僵硬的站在一边,眼底一片晦涩与阴霾。
他很想上前去将那人推开,可是手脚仿佛被自动的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只能够逼迫自己转移视线,试图将眼前的这一幕逐出自己的脑海之中。
良久,夙金迷眉心的纠结似乎少了不少,帝司辰才苦笑着缩回手,“看来,当初的那件事情她依旧深埋在心底。”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的疲惫,他缓缓迈步到了玄魅影身旁,凝视着他:“借一步说话吧,大哥——”
这身大哥,让玄魅影脸上的颜色更加苍白如死灰一般,而原本睡梦中的人似乎也有所动弹,但旁边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动作。玄魅影顿了半响,才硬朗着声音点头,手指着另一边的方向,”到那边吧。“低沉细小的话音落下,玄魅影便朝着那边过去了,他并不像吵醒身旁的女子。
帝司辰跟着他的脚步,缓缓走着。
原本趴在桌上的人,这时候也掀动了自己睫毛,她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痛苦,泪水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下,滴落在冰凉的石桌上。至始至终,她都没有动弹过一分一毫,只是默默的流着泪。
睨了不远处交谈的两人,她缓缓起身朝着内屋过去,到了自己的房间,她颤着手打开了梳妆盒,里面的一张纸上隐隐带着些许的血迹,上面的墨色已经很干了,看起来应该已经写了好长一段时间。
颤动着手指打开这张纸,望着上面的字迹,她的思绪缓缓的飘到了新帝登基的那一段日子。
新帝登基,朝中的文武百官都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整座皇宫里哀悼先皇的气氛似乎也淡了,各处都如同是大婚前夕的那段时间,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除了冷宫一处之外,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人声沸腾,而早已被差遣到冷宫的玄魅影,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也十分的亮眼。
新帝登基之日,她并未出去,只是从底下的宫女口中得知,那日群臣共欢,荣升为柳太后的柳皇后整个人都合不拢嘴,而最新成为新一代柳皇后的柳诗情,席间更是贵气知足,举手投足之间母仪天下的味道兼备。
其间,同新帝登基的消息一并下来的,还有柳诗情怀孕的消息。
关于这件事情,是玄魅影亲口告诉她的。那时候她心底还十分的狐疑,帝元朗怎么会接受柳诗情,但玄魅影很快就告诉了她真相,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因为她,所以帝元朗才会答应昔日柳皇后的要求,只要柳诗情大喜诞下龙种,那她便能够成为大赦天下中的对象了。
因为她,所以帝元朗妥协了。
若是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感动,可却并未因为感动而动心,只是愧疚在心底越积越深。
自从新帝登基之后,她经常从别人的口中听得帝元朗的身体
越来越差,甚至是常常会吐血,她开始以为是道听途说,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从玄魅影时常不见人影的情况来看,她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一段时日,她身体颇有不适,那时候她还以为是因为风寒所以才会如此,病了好几日,依旧是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迷糊间,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人总是在耳边低语,“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白首不相离。”那时候,她病得真的好糊涂。
以至于,连帝元朗最后一面也没能够瞧见。
新帝等级才不过半年,便因病去世,这在朝野上下来说是个很大的消息。顿时,宫廷中打乱,纷纷的猜想着谁是下一个皇帝之选,绝王帝绝和辰王帝司辰自然是其中最热门的人选了,但柳皇后却想也不想的选了帝司辰。
帝绝本来不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若是扶持他上了皇位的话,柳皇后害怕他有天会超出自己的控制。
而辰王,他的玩世不恭正好给她好的印象,若是柳诗情生下来的是个小皇子,那无疑她会立即将帝司辰推下去,若是个公主,帝司辰正好成为她新一任的傀儡。
帝司辰,顺其自然的成为了摄政王。
还记得,那日从帝司辰手中接过这封带血的书信,她整个人都恍惚了半日,才看清上面的内容。上面全都是些关怀的字眼,并告诉她离宫之后,一切都会有玄魅影的照应。这个温柔的君王,临死都还还对她念念不忘,临死都在为她设想着离开的后路。信纸上斑驳的血迹,全都是他留给她最后的东西。
听帝司辰说,他病重之时便写下了这封信,上面意外沾染血迹的时候,帝元朗还不忘让他重新抄写一份,不要让她瞧见上面的那些血迹。可帝司辰并未这样做,反而将这份信直接交给了她,附带着一个惊人的消息:帝元朗病重应该是心疾。
终日他都在对夙金迷的愧疚之中度过,可为了救她,他却不得不和另外一个女人翻云覆雨,或许是心理过于沉重,再加上他原本身体便不好,在一个夜里他平静的离开了。
一阵风过,吹拂起了她手中的信纸,夙金迷这才恍然的回过神,她有些不方便的起身拾起那张纸。肚子猛然有些阵痛,她有些不适的紧拧着眉头,轻轻地呼了好几口气才让月复痛稍微平静下来。她轻抚着已经九个月大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孩子,若是可以的话,妈咪希望能够一直陪在你身边,一直都陪在你身边。”
莫名,脑海中出现了大婚那夜,帝司辰那脆弱的神色,她眼底带着几分愧疚,很快便起身来了。
恰在这时,门口一道俏丽的身影过来了,画眉手里面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放着好多东西,她一脸欢快的过来:“二小姐,这些东西都是我偷偷从御膳房拿出来的,您快点过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她一一的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眼前俏丽的人,便是画眉。
“怎么了,又受罚了?”夙金迷眼底含着一丝笑意,她缓缓起身挺着大肚子过去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