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看着床上已逝的吴老爷,悲恸欲绝,曾多少年,她把他视为仇人,他恨他的背信,他恨他的狠毒,曾几何,她都为因为他断送了她的爱情,剥夺了她当母亲的权利,而耿耿于怀,仇恨郁结而不能释怀。可是二十五年的朝夕相处,二十五年的嘘寒问暖,情真意切,他知道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做的这一切。
她决定这一生虽不能和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但只求相伴一生,白头到老。可是现在……
想起这些年她和吴三爷报复吴玉珩的所作所为,柳氏自觉罪孽深重,原以为孩子的平安到来,也是她对吴玉珩的一点弥补,没曾想,如今……
柳氏想起孩子,想起杨氏,想起吴玉珩和杨姒毓的生死殊途,突然想,她和吴玉珩生虽不能同欢,但望死能同穴,如果有异世,她愿照顾他生生世世,以救赎这些年因为她而带给他的伤害。
柳氏突然异常冷静,她站起来,眼神突然变的犀利,声音冰冷,让人闻声不免打个冷颤。“今日李员外,吴三爷即在,就为我们作个见证吧。吴管家,去把仆人都叫来。”
“是”
少许,众仆人已到,家丁和丫鬟约二三十人,一直站到门外,无一声响,一时房内显得异常安静,等待柳氏开口。
“老爷和我走后,请把我们两人合葬入祖坟。”
“夫人”
“姝妺”
“姝妹,你们还以这样亲昵的称呼。”李员外带着愤怒,看着吴三爷和柳氏。
没等吴三爷开口,柳氏即抢道“事非自有人定,请你们安静,听我说完,我自会给大家一个交待”
吴三爷张口还要说,柳氏手一摆,吴三爷即停住,然后他走到柳氏身旁,以防柳氏发生意外,好立即上前制止。
“二夫人杨氏尸身如不能找回,即在原处立下衣冠冢。”柳氏知道,不管杨氏如何悲怜,严格的祖规也断然不会让她入祖坟的。
“老爷名下所有财产,包括房屋,土地,店铺都归大小姐名下,由吴管家代为管理。”
“夫人”,吴管家此时泪流不止,他自小无爹无娘,是吴老爷之父捡回养于府中,取姓名吴雄,自小和老爷一起长大,吴老爷之父待他如己出,吴老爷更是视他为兄弟,而吴管家亦对吴府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如果这世上还有谁可以值得柳氏相信的人,那就是吴雄。
“家里仆人如愿离去,吴管家让帐房柳管事给他结算薪水,并多补半年月钱,如不愿离去,也要好生对待,并按时发放月钱。”
“是”此时吴管家已失声痛哭,仆人也是哭声凄凄。
柳氏说完望着李员外“吴府以后望员外爷好生照顾,老爷地下有知,也是感激不尽。“
“那自然。”李员外也是悲伤满怀。
说完,柳氏回头望着吴三爷,眼神变的凌厉“以往种种事情,不会有人再追究,如你心中对他有半分内疚,对我还有半丝情分,请不要再为难我府上仆人,放过大小姐,让她好生成长。”
“姝妹,你……”吴三爷本是来激怒吴老爷,断他最后之念想,好让他早日离世,好早日接他日思夜想的姝妺回府,可是他万万想不到此时的殊妹,变的那么陌生,她的眼神里竟然蕴藏的满是仇恨,这让他不解,不解为何苦苦等了二十五年,等来的却是殊妹的无情绝决。
本当吴三爷愣神,大家怒视他之时,柳氏抬头狠狠地撞向吴老爷身旁的墙上,顿时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吴三爷惊呼“姝妹”,上前扶住柳氏,柳氏却望向女乃娘怀里的孩子,女乃娘领会抱着孩子来到柳氏身旁,柳氏抬了抬头,看看孩子,看看那断裂的古筝。
女乃娘哭着说:“夫人,给这可怜的孩子取个名吧。”
“叶,叶”柳氏一语未出,顿时气绝。
“就叫页真吧,有了新叶才会感到生命的存在,才会觉得生命中还有一些是真实的,”李员外放声大哭“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众仆人也跪地长哭。
“老爷,老爷”吴三爷家仆人顺子从众仆人身旁跨过,来到吴三爷旁,急促说着:“老爷,快,快回去吧,大夫人服毒自尽了。”
吴三爷闻声惊异地抬起头,他知道这些年苏氏钟情于他,三个夫人中只有苏氏是真心爱他的,但苏氏生性冷淡,这些年更为不能住得东厢房而耿耿于怀,为了姝妹的事两人更是心生间隙,此时服毒,定是……
容不得吴三爷多想,吴管家已从吴三爷手中拉过柳氏,和弋儿一起把柳氏放于吴老爷身旁,吴三爷见此也不再多说,随仆人一起匆匆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