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页真不知道他将要面临怎样的大任,小小年纪就要忍受这烈火的炙烤。面对将要吞噬自己的大火,页真着急地扭动着身子,却无济于世,捆住自己双手的却是铁链,炙热的火焰不仅烤的她脸庞发烫,铁链温度更是急升,“叔父,晗叔叔,救救真儿,救救真儿。”稚女敕的脸蛋写尽惊恐、慌乱、害怕,眼神里有着莫大救生的渴望,死,页真不怕,被火烧死已是可怕,可像烤肉一般活活被烤死让页真甚为恐惧。
吴三爷是否还尚存一丝良知,还是缓兵之计,并没有直接在页真身上燔烧,只是在其周围堆满木柴,引燃而已。
刚刚还一脸灿烂的太阳不知何时已隐于云层之中,天空一下子灰暗下来,不知太阳公公是否也不忍心看到这等惨烈的场面,火烧孩童。
下面欢腾的人们一下子安静下来,一个大活人,一个小孩子众目睽睽之下被大火吞噬,就是有着莫大的仇恨这时也不免侧目,大火中时时传来页真凄惨的叫声,声声击打着人们心底的良知。呼天喊地的几个小叫花子,真心地落着眼泪,无助而悲伤,更为悲伤的是匍匐在地的李员外。“吴兄,我愧对你呀,没能保住真儿,没能协助吴雄把真儿养育成人,我愧对你呀”李员外痛哭流涕。人走了,脉还在,那是对死人的慰藉,更是活人的希望,人走了,脉断了,生生世世,只有绝望。
“吴三爷,求你了,放了真儿,放了真儿吧”,吴雄抖着手哆嗦着从腰间模出房契和地契,举到吴三爷面前,哀求道。原本只是来拖延时间,没曾想反而惹怒了吴三爷,提前了燔烧的时间。
不料,吴三爷一把夺过东西,说出来的话却让吴雄愤怒之极,心也绝望到深谷。
“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告诉你吴雄,现在我东西也要,煞星的命也要,哈哈哈,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对着吴雄,吴三爷阴狠地说完,狂妄地笑着,狞铮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吴玉珩临死前那张哀伤地脸,这让吴三爷更为得意,更为解恨,三十年的仇恨,三十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落下,吴玉珩从今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吾,吴蘅,从此是凤城镇的唯一,唯一的“heng”,唯一的“吴府”,唯一……,只是内心却闪过一丝落莫。
突然吴三爷的笑声嘎然而止,狂笑之中尚未入怀中的房契和地契被吴晗一个不注意又抢了过去,“你”吴三爷正要发怒的脸却变的极为顺从,因为眼前站着他那已嫌年迈的父亲。
“父亲”吴三爷躬着腰,带着疑惑,有点心虚的叫着。
此时父亲应该在乡下颐养天年,怎么会随吴晗来到此处呢。
来人正是吴三爷之父吴茗鸣,愈七十古稀之老翁,布满老人斑的脸上带着怒意,还有眼底中那深深的歉意。
“逆子,为父曾多次告诫尔,勿要赶尽杀绝,给人留条后路,也是给己留条后路,没曾想,尔何时变的如此狠毒,造孽呀,造孽呀,都是我造的孽呀。”吴三爷之父说完,使劲地咳嗽着。是子不教,父之过,还是另有原由,老人捶胸顿足。
圆丘上火越烧越旺,烤的页真几近窒息,脑袋也无力地塔拉地胸前。
“这柴火有点门道,着的也恁快了些吧,一会这煞星可不吭声了,估莫已被烧死了。”旁边有人小声说道。
吴晗闻声惊愕,急急地说:“太老爷,快,一定要替我们老爷留下这最后的血脉呀。”
“你,你果然狠毒,竟然在柴火中作手脚,你去,告诉大家,吴页真不是煞星,里面另有隐情,命仆人先把火熄了,快,逆子快。”吴老太爷气急败坏,他不能让自己儿子一错再错。
吴三爷却很惊疑,这柴火燃烧之旺也出乎他的意料,且父亲所说隐情,难道家父和吴晗什么都知道了,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他也不可能去把隐情说出,那不是把自己推入火坑吗?
“啪”吴老太爷一巴掌打在吴三爷脸上,他当然知道儿子的顾及,他也要顾及自己的脸面,俯轻声对吴三爷说:“当年,尔外出之时,是为父鼓动玉珩之父去柳静姝家中提的亲,你要恨就恨我吧,先放了吴页真,如若不然,尔追悔莫及”。
父亲虽很轻声,却如一颗炸弹响在身边,震的吴三爷连退数步,“不可能,不可能”极度的不相信,吴三爷惊恐地望着吴老太爷,眼前的父亲让自己感到陌生,感到窒息。
“嗖”的一声,吴老太爷拿出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吼道:“吾向你保证,为父所说句句属实,你快救页真呀,再晚就来不急了。”
吴三爷似有所醒,抬头看着投过来上百疑惑而茫然的人们,失神地说道“快,救火,吴页真不是煞星,里面另有隐情。”
“哗啦啦”一阵大雨倾盆而至,来的毫无预兆,又来的理所当然,恰似雪中送炭,解人之难。
吴雄可以说是连爬带滚来到圆丘下面。
几个小叫花子欢呼雀跃,麻利地爬上云梯。
李员外大呼:“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紧随几个叫花子爬上圆丘。
“老天果真有眼吗?”吴晗喃喃自语,大火熄灭前早已没了页真的呼声。
来到页真面前的李员外和几个叫花子早已目瞪口呆,铁架上的页真脑袋死死地贴在胸前,头发已烤成焦黄,被勒住的双手无声地往外渗着血,不是殷红,带着暗黑,凝聚成块。
“真儿”李员外哭着喊出,伸去欲解开铁链的手触电般抽回,烫,烫,烫。
“我来”,一个胖胖的叫花子,上来麻利地解开。叫花子能吃这样胖可为奇迹,更为奇的是此叫花子极其耐冷耐寒,耐热耐冰。
几人慌忙把页真放在地下,“啊”躺平后露出来的脸让小野失声叫出,这还是老大吗?原本粉女敕的小脸被大火烤的和头发一样焦黄,两根迸出来的木屑狠狠地扎在页真的额头上和左脸上,木已不是木,燃烧成炭,灼的周围皮肤焦黑,挣扎着痛苦的表情凝固地页真的脸上,嫌的狞铮可怕。
李员外试探性地颤抖着手上前触碰页真的鼻息。
“啊”一声残叫,李员外后蹲坐在地上。
大雨冲走了喧闹的人群,冲走了集市的尘埃。
不需要隐情,不需要真相,似乎从没有发生过,似乎事情从不关己,人们消失的那样匆忙,消失的无声无息。
抱着页真,吴雄和吴晗似游魂一样地走着,没有泪,没有恨,没有人世间的风雨飘摇。
几个小叫子也一起跟着,不知道前方在哪里,他们的眼中只有老大。
翌日,凤城镇清新如往昔,雨水拍打过后的翠叶依旧清翠,雨水拍打过后的桃花零落不堪,春天带着眷恋的脚步蹒跚着离开,人,却无所恋,吴雄、吴晗、页真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九个小叫花子,凤城镇难得的平静。
似乎一切都尘埃落定,似乎一切都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