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陈老爷手拿一张纸,潸然泪下。一滴滴热泪如清露般落在纸上,荡起圈圈涟漪,陈老爷却浑然不知。纸上的字迹慢慢模糊,渐渐淡出陈老爷的视线,陈老爷手一松动,纸片翩然落下,陈老爷也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沧桑的声音喃喃自语:“靡不有初,鲜克有终”,往事犹如昨目,历历在目。
陈老爷名鑫亭,自小志在官场,十八岁进京赶考时偶遇大小姐真儿的娘亲、陈府的大夫人尤彤彤,尤彤彤出自书香门第,自小饱读诗书,对于男女嫁娶一直认定一夫一妻,这在当时是多么的匪夷所思,不被世人所接受,甚至被多情种嗤鼻,然陈老爷却似千年遇知音般感慨,极度赞成尤彤彤思想,于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专情的尤彤彤以为苍苍人海终遇有情郎,欣喜满怀,不料竟被自己父亲泼了一头冷水,原因只有一个:尤家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原只望她能招得如意郎君入赘,为尤家开枝散叶,然陈鑫亭家也只有他这一个宝贝儿子,入赘是万万不可能的。鱼和熊掌本就不可能兼得,而为爱陷入万劫不复的似乎永远就只是女人,在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尤彤彤含泪离家,追逐自己的前生缘今生情。
可是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报,不是所有的回报都和你的付出是对等的。
陈鑫亭殿试喜中探花,然朝中无人难做官,只是被派回原籍做了一个县尉,官居从九品上,话说是为了从基层锻炼,然没有上层领导提拔,恐是要锻炼一辈子。
然而陈鑫亭却踌躇满志,喜得美娇娘更是喜上加喜,称的上是荣归故里的他带给父母的似乎只有一个信息:我要娶尤彤彤,且一辈子只娶这一佳人。
本来这个信念是执着的,可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岂能容忍尔等置身事外,更何况颜氏之父亦能助推陈鑫亭飞黄腾达,就算这等名、利陈鑫亭均能放下,可“孝”字当头,陈鑫亭又如何忤逆,唯一争取到的就是给了尤氏一个大夫人正妻的名分,颜氏一家亦不计较自己女儿作妾,那陈鑫亭还有什么话可说,且颜氏也是一位知书达理、聪慧美丽的女子,一切好像有了完美的结局。
然尤氏原本心气就高,如何能忍受二人共侍一夫,颜氏越是表现的谦恭、大度,就俞发衬托的尤氏小心眼,一世情,一生缘,怎能被“小心眼”所束缚,尤氏最终抑郁而死,临终前无限幽怨,只给陈老爷留下八个大字:“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怨恨陈老爷有始无终误了自己一生,同时更告诫陈老爷能有始有终好好疼爱女儿真儿。
山盟海誓是真的,纳妾寻欢也是真的,面对曾经毫不疑虑、背井离乡、托付终生的爱人,却给不了一世的幸福,陈鑫亭内疚之后还有愧疚,所有对爱人的忏悔都化作好好疼爱大小姐真儿,这是一个丈夫对妻子的承诺,亦是一个父亲一生的责任,然而现在真儿走了,陈老爷又如何救赎自己的灵魂,如何对逝去的尤氏交待,陈老爷蜷曲在书房内,整整一天,不言不语,人也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夜幕降临,陈府在屏息静气中度过难挨的一天,所有的人如芒刺在侯,难受压抑,不敢吐言。
所有的人都能等,可是府内终究是立着一个外人,再怯再怕,再痛再伤总要安顿客人休息。颜氏交待完下人收拾好一间客房,便走到虞凌风面前说:“世侄,你世伯向来疼爱真儿,如今这般伤怀还望你能谅解,现时候亦不早,我让下人安排你回房休息。”
虞凌风亦客气地回道:“世母客气了,我这就去看看世伯,世伯昨夜劳顿,今一天未食,怕身体撑不住。”
“不,不,你世伯想明白了自会出来。”颜氏也担心陈老爷,可回想起晨时陈老爷那杀人的眼神,颜氏还是摇头作罢,虞凌风毕竟是客人,难保陈老爷盛怒未消,不理智地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伤到虞凌风,虞老爷那边更不好交待,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冒这份险。
“难道世母不相信凌风”,虞凌风坚毅的眼神中带着一份霸气,不容质疑的眼神向人传输一个信息:“我一定能安然带陈老爷出来”。
“好,那有劳世侄了”颜氏选择相信虞凌风,点了点头后准备带虞凌风去书房。
“啊……”这时,背后传来一阵连续的尖锐、撕裂、万般恐惧的女声,划破了静寂的夜空,惊的人浑身一颤。
“欣儿”
“二姐”
颜氏和少爷麟儿扑向一脸苍白的二小姐陈可欣,极度恐惧的欣儿让整个房间变的诡异,欣儿无视两人的呼喊,眼睛死死地盯向前方。
虞凌风率先注意到欣儿眼神所向,“真儿”,带着疑惑、不相信,虞凌风失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