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黛被二人吓了一跳,她拍拍胸膛,瞪了两人一眼,埋怨道:“叫什么叫嘛?我才不要做梅经理的舞伴!!”
听到她口中原先的“梅大哥”换成了“梅经理”,另外三个人不由互相看了看,叶蕴仪拉起黎黛的手,笑道:“刚刚跟你开玩笑呢,我跟你大哥想到一块去了!”
她眼带着满含深意的笑,看了黎昕一眼,接着说道:“我已经跟你们梅经理说过了,酒会上呢,就不要安排你做别的事,到时,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你跟着大哥就好,别人都知道你们是兄妹,也不会引起什么误会。丫”
黎昕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叶蕴仪与他一般的心思,却都没有在黛儿面前说破,借着这次酒会,倒是可以为黛儿在出国前,选选有无合适的人,毕竟,出国找个洋人,在心底里,他们都觉渺茫且有些难接受。
正因为此,才要兄妹俩做搭档,黎黛若是有了其他的舞伴,别的青年才俊,真想与她交朋友的话,倒不好过来邀舞了,而若她的舞伴是亲兄长,自又不同媲。
几天后,傍晚,司令府后院,前厅内,留声机里放着节奏缓慢的舞曲,厅中间,黎昕带着叶蕴仪正翩翩起舞,黎昕的身形有些僵硬,不小心踩上了叶蕴仪的脚,叶蕴仪不待他道歉,便柔声道:“没关系,咱们重新调整舞步,再来!”
黎昕眼角余光瞟了瞟坐在一旁,黑沉着脸的潘启文一眼,脸上掠过一丝笑意,点点头,故意放大了声说:“好!”说完,故意将放在叶蕴仪腰上的手向下略微挪了一挪。
潘启文盯着那放在叶蕴仪腰上的手,双眼快要冒出火来,当黎昕再次踩上叶蕴仪的脚,当潘启文再次听到那温柔的话语却是对黎昕所说时,再忍不住一拍桌子,对外面吼道:“黛儿呢?天都快黑了,黛儿为什么还不回来?”
又转头对着黎昕叫:“你这么笨,让黛儿教你就好了!反正你们也是搭挡!蕴仪还要跟我练呢!”
黎昕一笑,放开叶蕴仪的腰,他站定了,挑眉对潘启文笑道:“黛儿的脚还没好呢,即便她在这儿,也还得蕴仪教我!”
这时门外的文四听到潘启文的吼声,急急地跨进门来,低声道:“黛儿小姐一大早上班时间就出去办事了,听说是送请柬,现在还没回来!”
潘启文微微一怔,不由对叶蕴仪讥讽地道:“你那个梅廷方倒是会用人!知道黛儿有车进车出的,派她去送请柬,倒省不少事。”
文四忙道:“黛儿小姐没有用车!我听刀疤说,她这两天,近的地方都是走路去,远的地方都是坐黄包车去!”
叶蕴仪皱眉道:“为什么?她的脚没好,又这么大热的天,她哪里吃过这种苦?”
文四悄悄瞟了一眼黎昕,迟疑了一下,没敢说话。
却听黎昕淡淡地道:“是我让刀疤他们不许再给黛儿派车,他们暗中保护也不许让黛儿知道。”
潘启文微微一愣,随即恼火地道:“咱们即便是将黛儿送去国外,也有的是钱财让她过上富家小姐的日子,她又不是男孩子,女孩儿家就是要娇贵着养,你干嘛就这么急着要她去吃这些苦头?”
文四听潘启文这样说,胆子也大了起来,喏喏地道:“刀疤在我面前念叨了好几次了,说黛儿小姐一跛一跛地在大太阳下走着,昨天估计是忘记带钱了,路上眼巴巴地看着人家的凉水摊,在那儿直咽口水,刀疤他们又不能现身,刀疤说小六子当时眼圈就红了,要不是他死拦着,小六就冲出去了!”
叶蕴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昨天华大夫专程来跟我说,黛儿的脚必须得好好休养,否则,他可不能保证酒会前她的脚能好!”
潘启文不由怒道:“去!去派车把黛儿接回来!我看谁敢拦着!”他又恨恨地瞪了黎昕一眼:“我从小就怀疑,我跟黛儿才是亲兄妹!就你要求多!”
文四小心地看了黎昕一眼,只见黎昕也挥挥手,一脸心疼地叹道:“这个笨丫头,谁叫她走路呢?近的地方就不能坐黄包车嘛?文四,你就说,你们出去办完事,碰上了,顺道接她回来。”
文四如蒙大赦般,赶紧飞奔出去。
厅内,叶蕴仪也对黎昕道:“这事儿,我倒赞成天一的说法,黛儿即便去了国外,也不至于吃什么苦头的,再说,在美国,不还有我爷爷和大伯他们嘛?”
黎昕叹口气道:“我倒不是故意要让她吃些苦,只是希望她能独立些,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能力和方法,比如这出门,没有汽车,她就不能包辆黄包车?我又从没限制过她花钱!没有人给她安排饭,她昨天就直到晚上饿着肚子回来的!没带钱,她就不知道找辆黄包车,先回家来,下午再出去?”
叶蕴仪皱了皱眉:“黛儿也算是经过不少事,哪至于你说成这样?我看八成是有别的原因!”
黎昕正要答话,却见文四已快步走了进来,轻声道:“黛儿小姐已经回来了,我刚到门口呢,就看到梅廷方带着她,坐着黄包车回来了。”
听到梅廷方的名字,几个人都不由皱了皱眉。
不一会儿,黎黛就进了来,她是“坐”进来的,那是两个粗壮的丫头,双手一搭,成了个人肉轿子,将她给抬进来的。
屋内的几个人愣愣地看着黎黛指挥着丫头将她放到椅子上,伸手抓起桌上的茶,也不管是不是别人喝过的,仰起头,一饮而尽。
一旁跟进来的妈子心疼地叫:“哎呀,赶紧的,给小姐上冰镇的莲子汤!”又蹲下去轻轻捏了捏她裹着的脚踝,嘴里叽咕着:“好象又肿了呢,我得找华大夫去!”
潘启文好笑地看着她:“哟,三小姐,在外面不是挺能的嘛,瘸着个脚还走路去办事!怎么一进门就成这德性了?”
黎黛瞪他一眼,哼哼道:“外面,那是为了争口气,不想让别人看到我是娇小姐,吃不得一点苦!在家里,谁都知道我本来就是娇小姐,怕什么?”
叶蕴仪失笑道:“敢情你不是因为你大哥取消了你的车?那个别人又是谁?”
黎黛一愣:“大哥取消了我的车?为什么?咦,是喔,这几天刀疤他们都没出现!”她随即气鼓鼓地叫起来:“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昨天没带钱,那么惨的时候,刀疤他们要是在,一定会出来解救我的!”
黎昕也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她:“现在才想起来?我一直等你来问,你都没来。你这几天一门心思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个别人是谁?你又要做给谁看?”
黎黛突然面上一红,眼珠子一转,叫道:“什么时候开饭?我饿了!”
叶蕴仪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笑道:“黛儿,刚才你跟梅廷方一起回来的?可是跟他一起出门办事了?”
黎黛撇嘴道:“他只知道派人干活,这种小事,哪用他梅大经理一起去?他只是去了铺头那边,他自己要回家,路上碰到了,顺路带我回来而已!”
听了“顺路”二字,几个人不由同时想起先前黎昕吩咐文四“顺路”接黎黛回来的话来,黎黛见两个哥哥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皱眉道:“怎么了?”
潘启文唇角一弯,淡淡地道:“没什么,只是梅廷方这路顺得挺远的!”
听了潘启文的话,叶蕴仪这才想起,从铺头回梅廷方在西南大学的家,根本不会经过司令府,完全就是不同的方向,她也不由微笑起来,看黎黛却仍是不明所以的样子,也不说穿,只吩咐道:“文四,吩咐开饭吧!小清,去请我爷爷和大伯!还有,叫蕴杰也下来。”
餐桌上,黎黛与蕴杰打闹着,蕴杰突然一拍黎黛的手,正色道:“黛儿姐姐,听说你也要去美国了?咱们是同病相怜,你放心,去了美国,我会照顾你的!”
黎黛轻轻拍拍蕴杰的脑袋,笑骂:“同什么病相什么怜!你是有爷爷、大伯都在,我可真正是孤苦伶仃,飘泊在外!”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说得黎昕与潘启文、叶蕴仪同时心里一紧,潘启文皱眉道:“黛儿,你若不愿意去,没人逼你!”
黎黛忙正色道:“二哥,我是真正的想要在银行里做些事,去学些东西的!”她又挥了挥小拳头,哼道:“再说了,我不还是银行的老板之一嘛?我以后啊,一定要做得比梅廷方还好!让他对我这个老板服服贴贴的!”
叶蕴仪愕然道:“我说你这几天,回到家,就啃那些个从我房里搬去的经济学的书,好多还是英文版的,你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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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晚上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