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刚用完晚膳,这一餐很不幸又是一个正式的国宴。这就代表他必须花上许多时间,对各部门的官员说些程式化的言辞,为的是让每个人感到如沐皇恩,以激励他们对皇室的忠心。这也使得食物送到他面前时只剩一点余温,而在他入口时又凉了一截。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避免这种情形。也许他应该自己一个人,或是跟一两个可以让他无拘无束的亲信先行用餐,然后再去参加正式晚宴。到时面前只需要摆一个他嗜爱的进口糕点就行。但是这样会不会冒犯客人,让他们认为皇上拒绝与他们共餐,是一种恶意的羞辱?
当然,在这方面,他的皇后没有任何用处,她的出现只会令他恶劣的心情更加恶化。当初他会娶她为妻,是因为老拿破仑的安排,她出身于银盘一个势力强大的反对党和武者家族,经由这次政冶联姻,便可指望他们暂时装聋作哑,不再坚持反对立场。不过拿破仑衷心希望,至少她个人不会跟他作对。他万分满意于让她在她自己的寝宫中过自己的生活,只有必须制造一个皇子时例外,因为老实说,他并不喜欢她。如今,既然皇子已经出世,他可以将她完全抛到脑后。
在离开餐桌前,他随手抓了一把胡桃放进口袋。此时他一面嚼着胡桃,一面喊道:“亚历山大!”
“陛下。”
亚历山大总是在拿破仑叫唤后立刻现身。不论是他始终在听力范围之内徘徊,或是由于奉承的本能,使他警觉到几分钟后可能会受到召唤,因而及时走到近处,反正他就是出现了——而这点才是最重要的事,拿破仑无端冒出这个念头。当然,有时亚历山大也得为帝国的事务四处奔走。拿破仑一向痛恨自已的优柔寡断,亚历山大不在身旁总是使他六神无主。
“那个数字专家怎么样啦?我忘了他的名字。”
亚历山大当然知道皇下指谁,但他或许是要试探一下皇上还记得多少。“您指的是哪个数字专家,陛下?”
拿破仑挥挥手表示不耐烦:“那个算命的,那个来见过我的。”
“我们请来的那位?”
“好吧,就算是请来的,但他的确来见过我。我记得你说过要处理这桩事,办了没有?”
亚历山大清了清喉咙:“陛下,我尽了力。”
“啊!这么说你是失败了,是不是?”从某个角度而言,拿破仑感到很高兴。在所有部会首长中,亚历山大是唯一绝不掩饰失败的人。其他人从不会承认失败,然而由于失败是常有的事,因此变得无所谓。或许亚历山大不怕表现得比较诚实,是因为他少有失败的时候。要不是有亚历山大,拿破仑难过地寻思,自己可能永远不知诚实为何物。也许没有一个皇帝知道,而诸如此类的事情,便是帝国……
他及时将胡思乱想收回,对方的不作声突然令他恼羞成怒。他想要听到一句承认的话语,因为他刚在心中赞许过亚历山大的诚实。他尖声说道:“嗯,你已经失败了,对不对?”
亚历山大并未胆怯:“陛下,在某些地方,我是失败了。我感到若是让他留在银晕,此地的情况会变得更糟糕颇为困难。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于是我不难想到,将他在放逐河外途中做些手脚应该比较容易处理。他当时计划要次日从银晕经阳光隧道回河外,但总是世事难料,他留在银晕的普尔街逗留时,所以我找去两个武者扮成街头小混混,准备当天就把他押上太空船。”
“你认识街头混混吗,亚历山大?”拿破仑的兴趣来了。
“有办法找到各式各样的人,陛下,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因为每种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用处——街头混混的用处也不少。可是我找的武者,结果,没想到他们并未成功。”
“为什么会这样?”
“可真奇怪,UN竟然有本事打退武者。”
“那个数字专家也是顶级武者,还特能打?”
“显然,数字和武术并不一定抵触。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他的世界河外在这方面十分有名——我是指武术,不是数字。我未能及早知晓这件事,确实要算我的疏失,陛下,如今我只能恳求您恕罪。”
“可是这样的话,我想那个数字专家应该按照他的原定计划,隔天便启程回他的河外去啦。”
“不幸的是,这个插曲反倒弄巧成拙。由于受到这件事的惊吓,他决定暂时不回河外,而要继续留在银晕。他可能是接受了一个路人的劝告,才会做出这个决定,那人在他们打架时刚好在场。这是另一个意料之外的发展。”
拿破仑皱起眉头:“那么我们这位数字专家——他叫什么名字?”
“UN,陛下。”
“那么,这个UN月兑离我们的掌握了。”
“可以这么说,陛下。我们已经追查到他的行踪,他如今在帝国大学武者学院。当他躲在那里的时候,我们根本碰不了他。”
皇上面露不悦之色,脸庞微微涨红。“我不喜欢这个词——碰不了。在整个帝国之中,不该有任何地方是我无法掌握的。然而在此地,在我自己的世界上,你却告诉我有人是碰不了的。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您的手掌能伸进那所大学,陛下。您随时可以派遣您的军队,把这个UN从那里揪出来。然而这样做的话,会……不受欢迎。”
“为何不干脆说‘不可行’,亚历山大?你这番话听来就像那个数字专家在讲他的命相术,它是可能的,但实际上却不可行:我这个皇帝也发现一切都有可能,却很少有实际可行的事。别忘了,亚历山大,如果逮捕UN不可行,逮捕你却易如反掌。”
亚历山大并未将最后一句话放在心上。这位“皇位后的掌权者”知道自己对皇帝的重要性,而且以前他也听过这种威胁。当皇上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只是默默等在一旁。
拿破仑一面用手指敲打着座椅扶手,一面问道:“好吧,如果那个数字专家藏在帝国大学,他对我们又能有什么用?”
“绝处逢生后有可能柳暗花明,陛下。在那所大学里,他或许会决心用他的数字来影响一批人。”
“即使他坚持,它实际上不可行?”
“他或许错了,也有可能会发现自己错了。如果他发现错在自己,我们就设法把他弄出那所大学。在那种情况下,他甚至可能会自愿加入我们。”
皇上陷入沉思好一阵子,然后说:“如果有人抢先一步把他弄走,那又该怎么办?”
“谁会想要那么做呢?”亚历山大轻声问道。
“比如说荷马!”拿破仑突然高声喊道:“他仍旧梦想作为反对党卷土重来。”
“年岁已将他消磨殆尽,陛下。”
“你不会相信这种说法吧,亚历山大。”
“我们没有理由假设他对UN有任何兴趣,或者听说过这个人,陛下。”
“得了吧,亚历山大。既然我们听说了那篇演讲,荷马也能风闻。既然我们看出UN潜在的重要性,荷马同样看得出来。”
“要是真发生这种事,”亚历山大说,“我们就有正当理由采取激烈手段。”
“多激烈?”
亚历山大小心翼翼地答道:“可以这么说,与其让UN落入荷马手中,我们宁愿让他无法落入任何人的掌握。让他终止存在,陛下。”
“你的意思是杀了他。”拿破仑说。
“如果您希望那样表达的话,陛下。”亚历山大答道。
“可是你不知道,我听说维多利亚也卷入其中,我本来让她套牢UN,可她好像很迷恋的样子。你知者帝国武者和帝国大学是父王让她管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