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在家休息了几天,因为事先交代了蔡丽丽帮忙照顾小苏诺,又有温泽凯代替他到香港去出差,所以一个人的时候,他大都呆在家里。
奇怪的是,苏芷心那小女人几乎每天都来,提大袋大袋的食物,每次按响了门铃,见他开了门就侧身进来,也不同他说话,兀自将东西提进厨房里便开始收拾。
冷冻食品放冷冻柜,新鲜蔬菜什么的就放冷藏室,甚至就连菜谱也买了好几本,摆在灶台边上跟着学,好几次差点将他整个厨房都烧了起来,惊叫着拿锅盖去挡炒锅里炸出来的油和水,全副武装的时候,像个斗士。
担心她的时候,他总能抢在她把厨房烧起来以前,进去夺了她手中的菜刀切菜或是炒菜。
他左手使不上力,连跟黄瓜都压不住。
她便伸了自己的小手过来扣住那黄瓜,任他用右手去切。
切着切着,感觉身边有她的气息,哪怕两个人并不说话,心也是暖的。
切到她手的边缘,比划了一下,作势就要去切她的手。
小女人索性把整只手都摊在那黄瓜上,用眼神示意他,你要有本事就整只切,姐姐不怕你。
他的左肩还缠着绷带,到也不是不能工作,只是因为知道,她会来。
她来了,他便哪都不去,只想呆在这里,守着她。
亦是从她进门的第一天起,两个人便不不说话了。
回到起点,重新开始。
他身上的枪伤一个是替她挡的,一个是她亲手打的,都与她有关。哪怕是最普通的朋友,也不可能放任了不管,所以她会照顾他,照顾到他身上的伤好了为止。她没明说,他心里却是知道她的意思的。
他切菜,她就在旁边帮忙。
他熬汤,她就在旁边垫着脚去看。
同样是她买回来的菜谱,她永远搞不清楚状况,他却能每样都做得和图片上一模一样。难怪了,那些酒店或是餐厅里的大厨都是男人,他们对味道的敏感度和把握度确是要比女人强得多,可她还是不死心,就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相安无事的吃饭。
吃完她便同他回房,坐在床边,帮他月兑了身上的衣服,一圈一圈解开他身上的绷带,用热毛巾帮他擦拭完身体,才取下肩头染了血的纱布,为他上药,重新包扎起来。
帮他擦药弄纱布的时候,她偶尔也会低头去看看他右腰以下一条细长的疤痕。
其实那疤已经不明显,但她看到还是会记得,那一天,某个神经质的男人出了车祸,弄得满身是伤跑回来,第二天,他便抱着她说他爱她,那是他第一次说爱她,也是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次。
她把他的双手抬起来,绷带先在他的前胸缠上几圈,才绕上他的左肩。
刘医生偶有过来的时候,给他挂点滴输消炎药水,又教她换药和缠绷带,临走的时候说:“你男人这么爱受伤,你应该去参加一个短期护士培训课程,以免他下次再发生什么意外,你来不及给我打电话,就可以直接送殡仪馆了。”
唐渊没告诉他自己受伤的经过,苏芷心也不好意思去说,听到刘医生的话,只是红着脸点了点头,他以后都不是她的男人了,她只照顾他到伤好,伤好以后她就离开。
现学的包扎技术,因为怕弄伤他,所以每个动作都有些小心翼翼。
温热的小手和清浅的呼吸落在他的后背上。
唐渊捏了捏手,刻意不去在意。
可越不在意,那气息与温热便越重,到后来,所有的隐忍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享受这种虽然不说话,但却呼吸着彼此的呼吸的温柔。
替他换好了绷带,她要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窗外下起了大雨,她熟悉这房子里的一切,所以习惯性地走到玄关处的柜子那找伞。
唐渊披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出来,所有的扣子都没扣,只随意披套在身上,露出内里紧实结实的胸肌和漂亮的六块月复肌。
因为刚刚似有若无的轻触而微微有些起伏的胸肌,再再显示着他内心的激荡。
每次她靠近自己的时候,他总是差点忍不住便回身去抱她。
可是不行,至少是现在,不行。
看那小女人拿了把伞,提起自己的包包在门口穿鞋,好像马上就会从这里消失,又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
“一楼有客房。”这么多天以来,这几乎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他说了她也知道的事实,接下来的……她应该会明白吧!
小女人拿着伞在玄关处站着,看他默然背转过去的身子。
其实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很好。
大家都不开口说话,便也不用去追究谁的是是非非,便也不用去想那些因为他们,或者间接因为他们,而突然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人们。
到底是留了下来,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一切,却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早晨起来的时候,先去厨房里面做好了三明治当早餐,才去房间里面叫醒了那个男人。
唐渊披衣从楼上下来,她便拿
着药膏和绷带站在下面,隔了很久才说了这些天以来的第一句话:“今天是礼拜天,我再给你做最后一次包扎,我就回去了。”
穿着宝蓝色衬衫的男人僵在了楼梯口,最终什么话也没说,便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在沙发上坐着,她便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一天换两次药,这多日的陪伴,其实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身体上的伤既然好了,心底的伤便藏了吧!
藏了,便不会再有被对方伤害一次的可能。
藏了,两个人才能相安无事地从这段感情里面退出来。
因为爱过,还没到大恨大怨的境地里面,所以才能和平分手。
坐到餐桌前去,一眼便看到盘子里奇丑无比的三明治,唐渊微微叹了口气后才道:“你说你,做个三明治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久了,这么简单的东西,还是做成这个丑样子?”话是嗔怪的话,说出来时,却又自成一股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