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睁睁看着前一刻还温存无限的男人,这一刻便因为极致的厌恶而要离开她的身边。
她与他之间的话并不多,所以他大抵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要孩子就不能要他罢。
可是这一次她不能妥协,以往的每一次,她一切都以他为中心、一切以他为出发点。但这一次若不是下了天般的决心,她也断是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件事情。
他要离开,她便起身披上浴袍,走到他的身边,帮他整理身上的衣衫。
怒极了的男人,甩手便将她掷开,暗的夜里一双暗的眸,他就是完全不再看她,抓过一旁的西装外套便往门外走。
“夜,外面天凉路滑,小心开车。”
她从来不会问他要去哪里,也不会问他什么时候再来,可她关心他的一切,这样的相处模式,还真是让他想笑。
风卷残云一般地离开,别墅的大门还没关严,那些呼呼的冷风灌进来,让只穿着一件单薄浴袍的小女人瑟缩了身子。
过去将门拉好便一个人踩着细碎的步子上楼,别墅里的夜,大而黑的夜,总是这样难熬。
回到还有他余温的大床上一蜷,双手紧紧护住自己小月复,默默暗示着自己,她现在不再是一个人。
窗外的月色依稀静好,只是这偌大的房间偌大的床却让她闷得就快窒息到里头。
那之后的三个月,他都没有再出现过,只是徐秘书过来找了她,说潘总有交代,没收了她的房和车,让她准备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小区去住,但以后的生活他不会再帮她,生活费学费之类的,她都必须自己去想办法。
余幼男听到回复的时候,只一瞬,便当着徐秘书的面笑了。
与潘夜阑一起的四年,她了解他,懂他的脾气。
他不是个纯粹的生意人,但他却永远懂得什么叫“等价交换”。
他用这样的方式来惩罚她,来让她知难而退,那便意味着她若坚持,也能照顾好自己,那必定能顺顺当当地生下这个孩子。
肚子隐隐四五个月大的时候,她在学校外面的兼职还好,可因为愈发明显的肚子,便不能再去学校。
借了几个要好的同学的笔记,办了休学,兀自在家养着、复习着,偶尔也出去做做兼职,就准备来年回学校再继续上学。读书是她的梦想,从小就听别人说“知识改变命运”。她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混沌度日,但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她知道自己必须振作起来,这样她的孩子才不会像她自己。
拿笔记给她的同学,问她知道聂威这个人吗?
余幼男懵懂,“是谁?”
“就是企业管理系的学长,大我们几届,葛师兄的朋友。他们一块回来看过张老师,那时候你不是帮张老师改作业么,就在老师家里,他见过你。这几日他刚回学校来客座讲演,你没来学校,还问起你了。”
余幼男更蒙,自己是酒店管理系的学生,只有几门课和企业管理系是相通的,就算是企业管理系的学长回来讲演,也不应该会上到他们的课才对。再说了,她去张老师家帮忙改作业,也就只有那一回。那一回自是见到学校的风云人物葛师兄的,但他什么朋友,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借了同学的笔记刚刚想走,又被那同学叫住了,说:“听企业管理系和与学长玩得好的几个同学说,聂学长他其实已经注意你很久了,只是看你原来开跑车上学,又听说了你家里的情况,所以以为你有男朋友,所以不方便打扰,但其实我们都看得出来,他经常问起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男朋友?
她和潘夜阑之间的关系,永远都不会单纯得只是男女朋友。
但人前她一概点了头说自己有男朋友。是有不少的同学在背后说她被富商包养了还是啥的,她权当听过了便算了,因为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不想和啥不相干的人有啥过多的纠缠,既然同学问起,余幼男便干脆点了头说:“是,那是我男朋友。”
“好可惜。”那同学笑笑,“聂学长其实是个不错的人呢!人长得有高又帅,听别人说他家里还很有背景。可惜了你已经有男朋友了,不然要是跟了他,以后也肯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余幼男也不知道那同学说这话到底讽刺的意味有多少。这几日她没开车上学,人也变得臃肿,铁定有不少人在背后猜她,说她因为身材变了型,所以人大老板不只不要她还没收了她的车什么的。
一概只是点头淡淡应过了,转身就想从学校离开。
上学,她很想。可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她也想要。做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自己速度慢一点没有关系,但一切一切,只要肯努力,她相信自己都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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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越来越大,搬进潘夜阑送给她的,在市中心的那套小房子以后,她生活上的所有开支,便是通过在楼下那间书店打工,当收银员挣来的。
在这间书店打工其实极好,离家近,老板娘人好,而最重要的是,不去学校的日子她基本上就在这里看书学习。
店里人多的时候,她便挺着个大肚子忙东忙
西;店里人少的时候,她便自己寻一两本书坐到收银台的附近去看。
老板娘知道她是个办事靠谱的孩子,虽然对于她年纪轻轻就挺这么大个肚子多少带有一些异样的眼光,但她这个人平常话本来就不多,办事也一直有条有理,所以也不会多问什么,就照常每个月给她七百五十块的工资。
整整的七百五十块钱,那时候便是她每个月全部的开销,更遑论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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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八个月大的时候,她走路愈发的不便,平常节省惯了,吃得少营养少,人便经常觉得头晕。
有一天中午店里来了客人,她照常坐在收银台的位置上喊一声“欢迎光临”,便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书,偶尔再通过眼角余光去撇监视画面里是否有人偷书。
可门口的人看到她,站定了一下也怔了一下,却并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