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子渊拧了眉,足尖微一用力便将她的脚踢开,冷声道:“你象个女人么?懂不懂得温柔。”
她笑颜如花,“我是不是女人,难道爷还不知道么?”
这一句话,说得不轻也不重,刚好够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听见。
书颜见杜芸雯瞬间变了的脸色,心中冷笑,不就是做戏么,她不反击不代表她懦弱,而是不屑,为了一个男人改变性情,何苦!
只是她终究有些厌烦,若是可以,她宁可窝在她的映墨阁里听碧荷唠叨,也不愿看这个女人在她面前大秀恩爱,现在想来,碧荷的唠叨比她的娇声软语可爱多了。
事实上,书颜并未舒心多久。
她刚觉得出了心中那口恶气,身后那慕容子渊好死不死地低声笑道:“六弟若是不知,为兄可以作证,颜颜绝对是个女人,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
这不是存心要她死么。
慕容子渊倏然沉了脸,静玉也生怕他不信似的,赶着说道:“六哥,我也可以作证。”
话出口了又觉得不对,“咦”了一声,“五哥,你怎么能证明六嫂嫂是女的?”
慕容子修低低地笑了起来,某人却是彻底黑了脸。
“你们说够了没有,不说话没人当你们是哑巴。”书颜亦是被这二人气红了脸。
且不去考虑慕容子渊的感受,宴会的座位本就挨得较近,这里面不乏耳力尖的,若是听了去,还不定怎么想呢。
这俩唯恐天下不乱的真是凑一块了。
静玉后知后觉地觉察到情况不妙,吐了下舌头不敢再说,那慕容子修却笑得不顾她生死。
慕容子渊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将酒杯重重搁于桌上。
杜芸雯嘴角冷嘲一晃而过,随即笑道:“爷,五爷是跟你开玩笑呢,你又何必当真。”
“哪能当真呢。”慕容子渊捻起一抹笑,凤眸淡扫过四周,又轻瞥过高台,眸光一动,轻声道,“雯儿,我喝多了酒,出去一下。”
杜芸雯甚为体贴,“爷,可要雯儿陪你?”
“陪我?”慕容子渊揶揄道,“人有三急,这种事又怎好相陪。”
杜芸雯顿时微红了脸,小声道:“是雯儿思虑不周。”
慕容子渊一笑起身,象是把书颜当成了隐形人,直接越过她从筵席后侧走了出去。
书颜看着白玉杯中的酒液苦笑,那日不顾后果地将慕容子修从悦君楼带回瑾王府,不惜与他翻脸,又为之担忧而进宫,之后两次握手都被他亲眼撞见,还有刚才的暧昧不明的言语,换作谁,都愉悦不了。
看着那抹紫影出了殿门,眼神竟一时收不回来,旁边有人讽道:“书颜妹妹,现在来考虑爷的想法是否晚了些?作为女人呢,最好还是专一些的好。”
书颜收了视线,手指轻抚着杯盏的边沿,唇边勾起一抹浅弧,“费心了,专一与否是次要,重要的是爷的心思放在谁心上。”
本来中间隔了个慕容子渊,她与杜芸雯似乎连照面都不用打,如今这位置一空,两人没了一点阻隔,她也不想再一味退让。
“这话妹妹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杜芸雯自得一笑,“整个帝都的人都知道,我在爷心中占着怎么样的份量,倒是妹妹你,该掂量得清楚些。”
书颜懒得再继续这种妻妾相斗的局面,顾自啜着酒,心里记挂着慕容子渊,不时地瞟向殿外,按理,他也该回来了。
心里总觉得有些浮躁,她把酒杯一放便站了起来。
“六嫂嫂,你这是要到哪儿去?”静玉在后头蹭地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书颜立即便要拒绝,回头见到慕容子修意味绵长的笑,顿了顿,凑到静玉耳边道:“我出去方便一下,你帮我盯着杜芸雯,别让她搞什么小动作,明白?”
静玉看了杜芸雯一眼,了然地点点头:“六嫂嫂,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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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颜走出揽月殿,被夜间沁凉的风一吹,发热的脑子顿时有些清醒。
她这是在做什么?
那男人的心情好坏与她有什么关系,她竟然担心得等不到他回来,只想马上能见到他,亲眼看看他好不好。
回头望了眼殿内,既然出了来,也不想马上回去,心里又止不住琢磨慕容子渊会去哪里。
脑海里不禁又闪过那座芳华殿。
他今天去了那边,本意应该是想去祭奠他的母亲,结果正好撞见到了她与慕容子修两手相握的情景,他当时只是那样看着她,看了许久,然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心一下子就很难受,突然就有种对不起他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个背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男人偷情的女人,虽然他与她之间什么都不是,而她与慕容子修之间也什么事都没有。
难道说他现在去了芳华殿么。
心里这样想着,脚步早已迈了出去,书颜循着之前的记忆一路寻去,竟也没有走错路。
白天的时候还不怎么觉得,此刻到了晚上,这条通往芳华殿的小径尤其显得荒凉,她几次想要
退回去,但最终还是壮着胆子往前走。
也许是因为认定了那人就在那里,认定了只要找到他便什么都不足以惧,所以心里才会有了莫名的胆量。
周围越显阴暗,此时揽月殿的光亮早已照不到此处,便连宫灯也不再有,只有微薄的月辉惨淡地映照下来,形成明暗错落的灰影。
书颜一身白裙在这死寂的宫墙间行走,只觉得自己就象只游荡在天地间的幽魂,那索魂的无常随时都可能在眼前现身。
手心满满的皆是冷汗,便连脊背都已湿冷,她咬着牙不停地往前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
她此刻根本就不去想,如果那个人并不在芳华殿结果会怎样,也许是不敢想,但她现在就认定了他一定会去。
其实她走得比白天那会更急,然而她却觉得花了比那时更长的时间,如今终于到了,明明心里松了口气,然而那种紧张的感觉却更强烈起来。
她记得在离开之前把门关上了,现在芳华殿的门却是虚掩着,留着一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口子,若是匆匆而过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么说,他果然是来了这里。
强压着快要跳出的心脏,她提起裙摆侧身从那缝隙里挤了进去,并没有碰到门板,因此也没有发出声音。
她想起慕容子渊曾说过她的话,不由得微微一笑,确实,她是瘦了点。
里面悄无声息,书颜轻咬着唇,考虑着是否喊他一声,然后想想还是算了,在这个静得能出鬼的地方,她要是来那么一嗓子,还不把自个给吓着了。
唇瓣一扬,顽劣心顿时起了来,那男人看着又冷又酷,若是能吓他一吓,岂不也是件快事?
当即屏了息,提着裙子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往里走去。
月光冰凉如水,薄薄地打在书颜身上,她唇上微展的笑容还未来得敛起,提裙的姿势却已定在那里,往前不得半分。
看着院子里相拥的两个身影,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她来得不是时候。
更可以说,她担心得有些没有道理。
两人侧立而拥,看不清面目,但那个高大的身影,她怎么也不可能看错。
还有偎在他怀里的那个纤细的身姿,很明显,那是个女子。
她很想走,但脚步象是生了根,挪不动。
她原先还想,她与慕容子修那一握亵渎了宁妃的故居,现在看来,却又觉得没什么了。
她想,可能是她略微粗重了的呼息出卖了她,那个男人,突然侧眸厉声轻喝,“谁!”
随后,搂着女子的手快速往后一揽,将女子掩在了身后。
那是种保护的姿势。
突然觉得有点眼熟,记忆中,这个男人似乎在某个地方也曾这样护过一个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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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无故又冒出个女人来,偶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