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势逼人,饶是苏合再冷静再沉着,此时亦是神色大变。
接招已是来不及,只能躲。
脚往高台上重重一跺,臂力不松,带着书颜身形已往后暴退了数尺,而那道寒光却如影随形,转瞬间又递到跟前。
“当”的一声,古达上前奋力挡下这一剑,手中长剑却在与慕容子渊的软剑相击的那一刹月兑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直直***高台,离书颜跟前一步之遥。懒
古达神情极为痛苦,使剑的手垂向地面,微微地颤抖着,被震裂的虎口不断地往下滴着血。
这一击,竟是被震断了筋脉。
“不要杀他。”书颜的一声惊呼,及时阻止了已刺入古达胸口的剑。
慕容子渊抽剑回手,冷哼一声,“看在阿颜为你求情的份上,饶你一命,否则,就凭你刚才挡我这一回,便足以抵上性命。”
大营外的千余骑兵见他们的主帅安然无恙,精神大振,齐齐拔剑在外面高声呼喝,声音震天。
而大营内,亦是分成两半,一半全神戒备地盯着外面的动静,一半哗啦一下将高台团团围住。
气氛剑拔弩张。
“子渊,你受伤了。”书颜一惊,挣扎着就要从苏合的禁锢中月兑出身来。
一根箭簇直插在慕容子渊的左臂上,有殷红的血顺着银色的轻甲流下,在寒风中已凝结成鲜红的印记。虫
在那样的情况下,能不死不伤的,除非是神。
“阿颜,没事。”慕容子渊冷峻的神色在面对书颜时有了缓和,看也不看,提剑一挥,已将大半根箭支斩去。
书颜却是心里疼痛,狠狠地去推苏合,“放开我,我要过去。”
“不放。”苏合嘴角一挑,淡淡吐出两个字。
“放不放!”慕容子渊一抖手中长剑,语气轻而缓。
“不放。”苏合回答得亦是轻淡。
乌云垂幕,沉沉地压下来,雪片已如鹅毛,落在三人身上,发上,融化成水沿着发丝滴下,地面上已是白皑皑一片。
两军对峙,个个如石雕,纹丝不动。
天地间只闻长风呼啸的声音,狂风夹裹着雪片在三人之间盘旋,袍角翻飞,裙摆飞舞,烈烈作响。
这种无声的对峙,往往比真正交战还可怕,
书颜全身冰冷,雪水已顺着脖颈流入领口,冷得直想打哆嗦,她动了动僵直的手指,目光落在古达那柄长剑上。
这样长时间的僵持对慕容子渊没有好处。
他受了伤,看不出铠甲下的伤口是否还在流血,而现在的气温又极低,他这么久不治疗手臂只怕会落下后遗症。
更何况,他现在孤身处在莫拓大营内,周围都是苏合的人,就算他身手再好,也敌不过数千人同时向他发动攻击。
苏合如今有恃无恐,他知道慕容子渊不敢再对他出手,因为他手中有她,慕容子渊会有顾虑。
那么,难道她就任这样的局面无止境地延续下去?
腰间的手没有丝毫的放松,她的身体无论如何不可能离开苏全的钳制,但她的手还可以动。
暗暗将力道集中于上身,不动声色的,毫无预兆的,她猛然往前倾了身子,双手一把抓住朝上的剑柄。
三分之一剑身都插.入了木头搭起的台面上,她一时竟拔不动,而苏合则未想到她会有此一着,未作细想便搂着她往后一退想将她扯开,她却两手死抓着不放,用力过猛之下,竟反助她将剑排了出来。
尽管手腕与手心因为这巨大的牵扯而如裂开般疼痛,书颜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剑搁在自己脖子上。
她知道刺杀苏合是不可能的,反倒会被他把剑夺走,因此,她只能赌,赌苏合对她的感情。
到底是出于真心,还是仅出于对她的占有。
“阿颜!”
“颜颜!”
慕容子渊眸色骤沉,上前一步。
“子渊,别过来。”书颜极快地阻止了他,微微转过头对苏合说道,“苏合,你该知道我从来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如果你真心对我,那就放了我,如果不放,就算我现在自刎于你面前,你也休想拿我来威胁子渊。”
苏合放下欲去夺剑的手,英挺的双眉微微拧在一起,脸上渐渐浮起一丝自嘲,这种自嘲又逐渐变成一种讽刺,直至最后终于抑制地笑了起来。
“颜颜,你不愿意看到我以你威胁慕容子渊,但是你却拿自己来威胁于我,这就是因为你不爱我?”
书颜紧张地握着剑,剑刃就紧贴着她的肌肤,她知道这剑极为锋利,只要她的手轻轻一抖,她细白的皮肤便会被划破,但她不敢将它离得太远。
“苏合,你既已知道答案,又何苦为难于我?”她微微喘了口气,道,“我一直将你当作朋友,而且你与子修又有这么多年的情谊,我不想我们变成今日这般刀剑相向的模样。”
“可是颜颜,你该知道,我不要你做我的朋友,而是做我的王妃。”苏合神情极淡,眸中的一抹精光却攫着她握剑的手。
书颜的手指冻得发木,手心却是一片滑腻,她的身体本就受不了这种骤寒的雪天,衣衫又单薄,不象他们有内力护体,此时不单身子发颤,便是连牙关亦有些咯咯作响。
舌忝了下青白的嘴唇,她将剑刃往脖子上又紧了一分,立即有淡淡的血丝染上了寒锋。
“阿颜,别乱来。”慕容子渊的脸色一白。
苏合亦是眸子一缩,
下垂的右手已作好强夺的准备。
“苏合,你知道,以子渊的能力,要拿下这座大营亦非难事,就因为他顾虑到我,才迟迟没有动手,你若放了我,我们双方可免去一场厮杀,可若是我死了,谁也逃不掉,包括你。”
苏合牵起唇角,有着残忍的弧度,“既然走到这一步,我早已作好最坏的打算。颜颜,你以为就算我放了你,慕容子渊就能收手么?不能,他不仅仅是你的男人,还是东宸的瑾王,这次出征的统帅,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因此……就算你以命相挟,我也不可能放了你,我得不到,他也休想得到。”
“苏合,是男人就跟我单独斗一场,要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也不怕辱没了你作为莫拓王子的身份。”慕容子渊的声音远比山顶的冰还要冷。
苏合一笑,“慕容子渊,这里不是江湖,不需要讲究这些道义。你也不必拿话激我,胜者为王,又何必拘泥于手段。”
书颜紧咬了牙关,这苏合油盐不进,莫非她真要死了才能打破这个局面不成?
正思虑间,苏合却看准了时机,出手将她一点,她的身子便立在那里再也不能动弹。
“颜颜,莫怪我又点你的穴道,只有这样才能在不伤了你的情况下,把你的剑拿走。”苏合从她手中抽出剑柄之时如是说道。
书颜抿了抿唇,抬眸看向对面的慕容子渊,苦笑了一下,在对方眼里,看到的却是一抹放松。
正在双方又要陷入僵局之时,前方又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翻卷的雪泥,朝这边直冲而来。
莫拓大营内人人全神戒备,眼前便已是劲敌,若再来一支对方的军队,那形势便岌岌可危。
苏合眯起双眼,紧盯着由远及近的人马,不多,大概也就在百骑左右。
慕容子渊却已勾起一抹似笑非笑,似乎这一切早在他意料之中。
“殿下,可要放箭。”古达面露忧色,上前请示。
苏合沉沉道:“不必。”
看着那支人马并非莫拓的装扮,可若是慕容子渊的援军,为何才来这么少的人?
对面而来的人越来越清晰,书颜渐渐露出笑容,原来是林启与程然率人前来。
马蹄阵阵,一路直驰到大营门口才堪堪停下,众人向慕容子渊齐齐行了个礼,慕容子渊抬手一竖,四下立即寂静无声。
慕容子渊看向林启身后之物,眼神锐利,声音低沉,“打开!”
林启与程然立即下马,将横架于马背上的布袋抬下来放到地上,解开束口的麻绳。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瑾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苏合却是无由地心头一跳,双眸紧盯着那个布袋,一股奇异的不安与焦躁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