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荣静静地跪在宝月殿堂之上,低着头,看着灰黄的玉石地砖。
晨间的时候烟青风尘仆仆地回来,带回一小队看上去训练有素的待卫,便跟着自己来到了书房里。他猜测着定是晟王爷知道了南溪的李代桃僵,可皇上说,南溪在宫里很好,代表他知道了这件事,还是代表了他不会追究上官府的欺君瞒上?
偷偷地抬眼望去,上官荣看到了月子轩疲倦的脸,无任何表情。
月子轩再一次地后悔莫及,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已如劫后重生般,可是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真怀疑他们做了出格之事?可她手中紧握着对准自己的玉簪如何解释,可她脖子上分别有男人的爪痕!肩膀上分别有男人握出的淤青!
月子轩紧握的拳头重重地击在龙椅的扶手上,震落一只杯盏的盖,在玉石的地砖上四溅开来,像她滴落在自己手腕上的泪珠,轻脆的声音打破了偌大的宝月殿的安静。
“上宫将军!”月子轩看到了上官荣,无声地匐在地。
“臣在!”上官荣的声音低沉,带着疑虑。
“上官府不日前是否走失一名副将?”
“回皇上,是的,微臣年前提拔的一名副将,名叫费如风,微臣一直在打听其下落。”
“他为何会离开上官府?”
“这,”上官荣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只是不明白,这事说起来,应该算是上官府的家事吧。
“怎么了,不敢说了,朕替你说,这位费副将与上官府的大小姐有了私情,以至怀了胎,上官府便让庶出的二小姐顶替进了宫,是吗?”
上官荣看着那由远及近明黄的靴子,感觉脊梁阵阵地发寒!
“微臣有罪,愿承担一切罪责,只是,求皇上饶了上官府的上上下下,”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不是吗?上官荣苦笑,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欺君、瞒上,不过,朕找的人就是这二小姐,所以朕不打算追究了!”月子轩的脚在上官荣的眼前停了下来,“不过,费如风的罪责,上官府难逃干系!”
上官荣刚刚松了一口气,刚刚稳定了自己的心跳,可月子轩的话,又冷冷地在耳畔响起。
“皇上,皇上找到费副将了?”
“你知道你的人做了什么事情吗?朕告诉你,他深夜潜进宫,劫持了贵妃娘娘!此刻,正在刑部的大牢里,上官将军要去看一眼吗?”
上官荣觉得自己的心一点一点在坠落,终究落于无边的黑暗里。
孽徒!
费如风双手被吊起,头无力地低垂着,脸上身上鞭笞的痕迹交织如麻,血迹触目惊心!曾经玉树临风、曾经满面春风的那个费如风去了哪里?
如果不是他事后的临阵月兑逃,上官荣曾想过招他为婿,以遮家丑。
重重地一掌落在费如风的脸上,平添几道印痕,费如风的头无力地向一边歪去,嘴角开始沁出血,在衣领上渲染开来。
“你对得起碧烟吗?她死活都要将那孽种生下来!你这畜生!”上官荣再欲上前,被月子轩伸手挡住。
“对不起,”费如风的声音虚弱无力,含糊不清,紧粘的双唇渗着血丝。
“对不起有何用!”上官荣有点失控。
“上官将军,问他对二小姐做过什么。”
“什么也没做,”费如风冷笑,“你们都不了解她,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死都不会去做,”费如风的笑,像他身上狰狞的伤口。
“真的没有?”月子轩扳过费如风的脸,一字一字地问。
“她以死相逼,皇上,你信不过她,你不配拥有她!”费如风的声音很弱,但却一字一句都重重地落在月子轩的心上。
“放他下来,别让他死了!”月子轩恨恨地吩咐着,转身的一瞬时,他看到了月子轩含笑的嘴角,一丝嘲讽、一抹恨意!
“上官府负有管教下属不严之罪,上官将军,回府候旨吧,这之前,上官府所有人等不得随意进出!”
“微臣谢皇上法外开恩!”上官荣叩拜,看着月子轩拂袖而去。
“上官将军请起吧,皇上已走远了,”叶公公上前,好心地提醒着,“皇上这几日心情不太好,将军还是请先回府吧。”
“叶公公,知道贵妃娘娘现今可好?”
“将军,说句不该说的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是皇上不喜欢贵妃,也不会急成这样,”叶公公左右看了一眼,小声地说着。
南溪还没有醒来,从月子轩将她从木桶里抱起到现在,四五个时辰已过去了,仍旧处于晕迷中。
“娘娘前几日风寒未愈,又寒上加寒,现高热已有所控制,”一名太医战战兢兢地答道,谁都知道,皇上这次回宫,心情不好。
“朕不管你们用何方法,总之,朕要她醒过来,要她跟平常一样,否则,你们都提着脑袋来见朕!”
怀里的一枝梅花,早已枯萎,薄薄的花朵,却依然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虽然被折了枝,虽然没有了寒雪的滋润,可是花如故、香如故。
“对不起,南溪,”月子轩呢喃着,趴在南溪的床头,握着那冰凉的手,终于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