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昏日落的时候,一场秋雨如约而至,无尽的落叶在风中飘摇,雨打芭蕉,落也萧萧,败也萧萧。南溪披衣于小窗前,那株粉色的芙蓉落入眼帘,短短几日,却是满眼的萧条与败落。
几叶萧萧雨。
“娘娘,关窗吧,风大雨凉,再要爱凉了,奴婢们可都要受罚了,”玉盏进来,关上了窗。
“林美人差人送来两盆兰草,说是好东西不敢一个人独享,特意送个来孝敬主子,”两个小侍卫各自端了一盆怒放的蓝鸢尾,摆在了窗下的长案上,隐隐的,花瓣上沾落着晶莹的水珠。
好眼熟的花,南溪记起,昨日早间的时候不是见过吗,苏顺仪所赠,可是林玉蕾却将这烫手的山芋转赠给了自己,一表自己的忠心?
苏顺仪也不是苏顺仪了,听闻月子轩恢复了她七妃之首苏淑妃的封号,只等着宣告后宫了,可是这个时候,林美人却急着和她撇清关系,为何?
南溪只觉得头隐隐地痛,她厌恶这后宫权欲的斗争,可是长在河边走,哪会不湿鞋,高居贵妃一位,又怎么能逃得过妃子们的尔虞我诈。
不想也罢。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费如风再次落入栖颜殿一旁的大树上,雨后的树叶飘零,在院落里落下厚厚的一层,轻轻地跃下,如风听到了树叶破碎的声音。茜碧的纱窗关着,轻轻地推开,费如风看到了锦被中熟睡的上官南溪,一脸的安详,只是数日不见,脸竟瘦削了一圈。
可是一盆蓝鸢尾却脆生生地落在地上,碎了,花香伴随着泥土的气息在屋子内弥漫,南溪惊醒,睁眼便看到床边一个黑影,在自己叫喊出来前紧紧地捂着了自己的嘴,“是我,别吱声。”
南溪听出,是费如风的声音,绵长的气息在脖颈间喷着热气。
“小姐,小姐怎么了?”帘外,是蕊珠的声音。
“蕊珠,我没事,快去睡吧,花盆落了一个,明早再收拾吧。”挣月兑费如风的手,南溪喘了口气。
“你还想怎样,害得我,害得上官府还不惨吗?”听到蕊珠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南溪小声地怒声到,“你快走,趁没人发现,赶快离开这里!”
“不,这一次,我不会再轻易放开你,南溪,我要带你离开这里,离开这事非之地!”
“离开?离得开吗?本宫是碧月的贵妃,你能逃到哪里去?”南溪甩开费如风的手,可话声刚落,便被点了哑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费如风扯下架子上的衣物,连同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一起裹了,抱在腰上,从窗户一跃而出。
南溪不停地挣扎,可耳边是呼呼而来的风声,灌进被口里,带着凉意。
还是那间破庙,费如风放了南溪下来,“南溪,我不能看着你在宫里受苦,他不爱你,甚至,他不相信你,南溪,跟我走吧,这皇宫,过不了几天,兴许会变成一堆废墟。”
南溪挣扎着的手停了下来,直直地盯着费如风,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指指自己的嘴巴,费如风解开了南溪的穴道。
“你说什么,什么废墟?费如风,你想做什么?你想谋反?”
“不,南溪,是复仇!水火不融的杀父之仇!南溪,你不明白,你没有经历过失去所有亲人的痛苦,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把尖刀刺向所有亲人的胸膛,而自己无能这力,南溪,这种痛你理解不了。”费如风的神色戚戚然。
“不,费如风,宫里还有蕊珠,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不能这样,你一个去,是会送死的,你死了,碧烟怎么办?”南溪想起自己花家经历过的那个月圆之夜,想起碧烟。
“南溪,所以我要带你离开那里,我费家和莫家只想向月家讨回公道,我芝露和碧月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芝露?你是芝露人?那你来上官府做什么?你让碧烟痛苦万分是为什么、你这样不负责作地将我一次次地掳走,又是为了什么?你在报复?报复碧月国,为何将上官府牵连进来?你以为拿我作人质,皇上就会心软,就会乖乖地听你们的调遣?费如风,你错了,在皇上眼里,我已是一个不洁之人,他不会再怜悯我,就像你说的,他不会再相信我,可这一切,都拜你所赐!”南溪站起,泪水无声地落下,满月复的委屈与连日来的憋闷,彻底的崩溃。
“不,我费如风从来没想过要拿你当人质,南溪,不是这样的。”将滑落的薄被披于南溪肩上,费如风喃喃地说道,“再往东,再往东走,就是芝露了,南溪,我要带你回去,带你远离这里。”
莫煜辰再一次在如风的房里没有看到人,冷冷的锦被完整地铺在床头。
“茹雪,转告铁将军,朕没回来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莫煜辰冷冷的面容,转身便消失在凝翠阁沉沉的夜色里。
千山万水在脚下奔腾,如风拼命地赶着马车,穿过溪流与山川,再穿过眼前那片密林,芝露就在太阳远远升起的地方。
可在密林的入口处,费如风看到了一匹熟悉的青骢马,马上,坐着一脸寒霜的莫煜辰。
“二叔?”
“胡闹!国事在你眼中,就如儿戏吗?”
“二叔,如风知错,二叔如何处置,先回去再说,再晚了,这车里的人,经不起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