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再一次从梦魇中惊醒,梦中的宁安,唇边挂着一缕深紫色的血痕向自己走来,一抹凄凉的笑意,“姐姐,娘不要宁安了,宁安也见到姐姐了,宁安来向姐姐辞别了。”
如一阵风,宁安渐渐地飘远,飘远。
“宁安!”南溪伸手去抓,可是宁安却摇着头离去,只余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意。
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南溪空中乱舞的手臂,展香茵一把搂住了南溪,“别怕,做梦了吧,梦到三少爷了?”
睁开眼睛,黯淡的灯烛下,展香茵的脸庞落下窗外树枝的阴影,“二娘,我梦到宁安了,宁安病了,宁安吐血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三少爷,三少爷,”锦儿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上官荣的院落,拍打着门窗。
“宁安?宁安怎么了?”上官荣惊醒,披了外衣出来,黑暗中,提了一盏风灯的锦儿,在台阶上大口地喘息着。
“三少爷吐血了!”
“先生们不是说服药后会吐血的吗?”
“可是老爷,三少爷一直不曾醒来,药还没喝下去呀,”锦儿执了灯,小跑着走向江南渡。
两个婢女蹲在床边,执了帕子擦拭着宁安唇边的血痕,细长的眼睛紧闭着,那眼睛,竟像极了妙舞,上官荣暗暗地自责,他答应了妙舞,要善待宁安,要保宁安周全与富贵安康,可妙舞前脚出门,宁安却变得这般模样。
纤细的手,微凉着,上官荣紧紧地握着,他希望自己手中的温度,能化解宁安的痛,能让那手,那心,不再冰凉。
“老爷,药汁好了,要不要叫醒三少爷,先喝下一点?”锦儿低语,脸上挂着泪痕了。
“宁安,宁安,我的孩子,醒醒,醒来喝药了,”上官荣的手抚上那黯沉的脸,声音发着抖,那脸,依然冰凉。
“宁安,都是爹的错,爹没能好好照顾你跟你娘,宁安,求求你醒醒吧,喝了药,嗯?”上官荣再也坚持不住了,一日里的所有什么伤悲,在两行泪水中倾涌而出。
辰时,妙舞在薄雾中转身离去,那远远消失的小轿,让他明白了什么叫爱恨,什么叫爱不能,恨不得;巳时,宁安面无死灰地般地倒在地上,一脉相承,让他感悟着什么叫家人,什么叫父子;未时,碧烟委屈着远嫁去,没有像样的婚礼,没有像样的嫁衣,只因,她嫁与了不能嫁的人。
马车扬尘而去的瞬间,上官荣知道了什么叫君臣,什么叫君为臣纲;申时,宁安的病痛依旧让他牵挂,他希望他能如其名,平安,安宁,可是上苍,却总是不让人如愿!酉时,风白在江南渡失落着离去,那擦肩而去的瞬间,上官荣觉得心在碎掉,一片片地碎掉!
“爹,”宁安微弱的声音传来,上官荣感觉到宁安的手在动,拭去泪水的瞬间,看到宁安唇边一抹凄凉的笑意,“爹,宁安梦到姐姐了,她还活着,我们还说着话。”
“宁安,先把药喝了,喝了再说,”上官荣接过锦儿手中那碗泛着黄的药汤,一手扶起宁安。
依旧是那抹凄凉的笑容,宁安看向上官荣,眼底闪过一丝的慰藉,苦涩酸楚的药一饮而尽,无力地,宁安放下碗,大口地喘息着。
“爹,原谅娘吧,娘是宁安眼里全天下最好的娘亲,”宁安的眼里跳动着火花。
上官荣止不住地点着头,看着虚弱不堪的宁安,如果可以,他要今天一天重新来过,让妙舞回来,让宁安安康,“孩子,好点没?”
“爹,我想睡一会儿,我觉得好累,”宁安说着合上了双眼,唇边凄凉的笑意渐渐地淡去。
“宁安?”上官荣有一丝不详的感觉,颤抖着手伸到宁安鼻子尖下,半天才镇定下来,“宁安,爹陪着你,就在你身边,”上官荣紧握着宁安的一只手,喃喃低语。
百里奚在天亮的时候被请了来,房间里,淡色的阳光正透过屋顶的明瓦,在床边洒下粉尘的光影,不倦地舞着,上官荣就歪坐在床边,沉沉地睡去。枕上,是宁安详和的面容,只是唇边,挂着一缕血痕,红,却不是杂夹着紫色。
上官荣惊醒,看到了一脸诧异的百里奚,“公子是何时醒的?何时服下的药?何时吐出的这血?”一连串的发问。
宁安的手很凉,上官荣甚至感觉得到那手的温度正在一点点的消逝,而百里奚凝重的神情却让上官荣感到恐惧与不安。
长叹一声,百里奚收回了扣到宁安腕上的手,微微地摇着头,“时辰,误了时辰了,晚了。”
“先生说什么?”上官荣感觉到不真切,注视着百里奚,眼睛在渐渐的模糊。
“将军,天意不可违,公子体内的毒已经倾入五脏六腑了。”
“先生,你说可以的,他服了药了,他会醒来的,对不对?”
“药的时辰晚了,服的时候,毒已经蔓延,不可挽回了,将军,自己要保重啊!”
“宁安,宁安!”妙舞挥舞着手,想去抓住那渐渐飘走的宁安,可是手,却被另一双有力的臂膀圈住,“做恶梦了,如烟?”
妙舞醒来,一头的汗水,枕边的月晟睿,挑起几缕妙舞散落一枕的长发,把玩在手指间,缠绕。
昨夜,他拥着妙舞而眠,无尽地嗅着她身体和发间的悠香,可她梦魇了,因为她和别人的儿子。
“如烟,等你身子好了,也为本王生一个吧,本王保他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王爷,妾身梦到宁安,梦到宁安出事了。”妙舞依旧喘息着,惊魂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