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月子轩看着南溪离自己而去,就在自己快要抓着她的瞬间,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的指尖,已触到了那软软的衣袖,可她瞬间就从眼前消失了。
月子轩一顾一切地冲了下去,荆棘丛生,碎石遍布,月子轩的手臂再一次地被划伤,终于在坡底的枯草碎叶上,看到了脸色苍白的南溪,额角,有着殷红的血迹。
风千寻踉跄着滑了下去,指尖碰到南溪手臂的瞬间看到了紧锁着眉,星眸如冰雪的月子轩,风千寻无力地缩回了手,上官南溪,毕竟曾经属于他的。
冷夜看到了月子轩手臂上再一次划破的伤口,破碎的衣衫在夜风中飘摇,“爷,你受伤了。”
“嘶”的一声,月子轩扯下了内衫衣袍的一角,细心地心疼地缠绕着南溪额角的伤口,“冷夜,那莫家的药带了吗?”
“你放手,你这刁民,知道本公主是谁吗?”风百柔的声音传来,带着怒意与不满。
高耸的乌云髻已松散,衣衫上沾染着几丝落败的草,风百柔的马鞭紧紧地缠绕在上官风白的御风剑上,一只手臂紧紧地被上官风白抓着。
“皇帝哥哥,”见到风,风百柔如获大赦般,“这哪来的刁民,还不快放手!”
“百柔,你对南溪说了什么,”风千寻恨恨地看向上官风白,兄妹俩,曾几何时都曾落入此人之手。
“风白,放了公主,”月子轩冷冷地瞟了眼狼狈的风百柔,抱起南溪,向树林外走去。
“哈,上官南溪,还真能装啊,又在装受伤,又来博取同情,皇帝哥哥,我只不过是将碧月贵妃画像扔给了她,”话音未落,风千寻已一掌落在风百柔的脸上,不忍,却不得不下手。
“你打我!你难道忘记了父皇留下的话了?你此次出生入死,不远万里前去碧月,是为了什么,哥哥,你都忘了吗!就为了一个女子,一个已不洁的女子,你要置惠风的江山于不顾!”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百柔,惠风是风家的天下,这一点,从不曾改变过,可是,你不了解她,她纯洁如北国的冰雪,她落难了,她无家可归,她无路可退,她失去了最亲的人!百柔,这种感觉你不会理解!在峡谷里,我身受重伤,无法动弹,是她,一口一口地喂我汤药,可那时候,她也是一身的伤!我送她回府,可面对她的是什么,是有家不能归,百柔,你不懂什么叫身心俱疲,什么叫伤得体无完肤!”
上官风白默默地松了手,默默地看着风千寻脸上的怒意转为悲伤,转身的瞬间,便看到抱着南溪的月了轩,生生地止住了脚步,默默地站立着,倾听着夜色中风千寻的肝肠寸断。
从不曾想过,她受伤后如何去渡过,如何一路辗转回府,如何面对上官府冰冷的府门,他说,她失忆了,忘却了所有,是否也包括与自己的所有?
再次迈开前去,月子轩觉得脚无比的沉重,无比的沉重。
月瑟州,有着与惠风相同的天气,冷夜驾着车,看着三皇子明王的人马远远地迎接而来,马蹄扬尘、旌旗在风中招展。
“五皇弟,接驾来迟,”月明轩立于马前,扬声道。
“三皇兄,上官将军代为所传的大夫可请到,”月子轩的声音带着焦急,大半日过去了,怀里的南溪却迟迟不曾醒来。
“五皇弟放心,已在府内等候多时。”
“可知医道如何?”
“年底月锦州曾发水患,水患过后瘟疫丛生,此神医一剂药方,救活多人,传言是名镇一方的百生先生,医道医德非同一般。”
梦里,依旧是黑暗的一片,远远的似的星光点点,可奋力前去,却如何也找不到终点,闪烁的光芒,似乎总在若有若无之间;那个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在空旷无边的黑暗里,虚无且飘渺。
百星奚再次看到了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子,月余前,好像在百里峡有过一面,神情淡漠,略有忧郁之症,可月余后,却出现在月瑟州明亲王的府坻。
“百生先生,她可有大碍,为何迟迟不见清醒,”月子轩问道,更了平常的衣饰,隐去了帝王的威严与凛冽。
“公子可略宽宽心,姑娘并无十分大碍,新伤旧疾,累积而发,故而昏昏欲睡,较为久矣,”百里奚松开号脉的手,微微起身,拈须而答,面前此人虽年幼,但神情间自有着威严与凛然不可倾犯。
“新伤旧疾?”
“是,姑娘头部有重击之痕,血淤积,不曾化散,却又添新伤,新旧交加,虽无性命之攸,但若要痊愈,尚需些时日。”
“先生,她是否失去了一些记忆?比如说,不记得了某些事情,或某些人?”月子轩隐隐地心疼,那一句“你是谁”问得他心如刀绞般,如倾盆大雨临头而下。
“公子,您所言不多见,但也会有,若她痊愈,伤不再有,兴许会完好如初。只是,倘若她不想记起,老夫也无法,老夫只能救人性命,却治不了心病。”
红玛瑙的珠帘外,上官风白抱胸斜靠在门框上,南溪瘦了,这个他之前从不曾认真去关爱的人,此时却牵动他的心,她还活着,虽然伤痕累累,可是妙舞呢,如果妙舞知道了南溪尚生还,自己的愧疚是不是少一点?可是少一点又有何处,伊人早已离去。
月子轩掀帘而出,风白的酸楚却也尽收眼底,“如果她真的忘记了朕,朕该拿她如何是好?”
“重新开始,”风白苦笑,如果妙舞能够再回来,他也期望能与她重新开始,远离眼前的一切,至无人处重新开始,可是,她还回得来吗?
“回禀爷,惠风的那个公主来了,指名要见上官将军,”冷夜进来,瞅了眼上官风白,淡淡地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