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瑟州的春天来得比月沉州早,草长莺飞,万木新绿,红粉的碧桃红杏开得满目妖娆,可南溪一路却没心思去欣赏,她对此行没底,但她对风千寻有着信心,毕竟,一代帝王,不可与小人同日而语。
两国的交界线,是一条狭长的山谷,风白记得去年的秋天,就是派了人马,在这里草木皆兵,可今日再来,草依旧苍翠,甚至于胜过往昔,只不过,此次无一兵一卒。
远远的,风千寻蔚蓝的衣衫在风中飘摇,旁边,是一红衣的女子,长长的发,在风中倦舞,是风百柔。
“风白前来赴约,陛下别来无恙,”抱抱拳,风白翻身下马,拍拍马的脖颈,马已奔赴几米开外,悠闲地啃着女敕绿的草。
“南溪见到陛下、公主,”依旧是淡然的语气,南溪的出现却让风千寻的心里隐隐地痛,没痊愈的伤疤似又被无情地揭起。
“说吧,如何一战,可要立据画押,”风白瞟了风百柔一眼,娇俏的脸上如寒冬的冰霜。
“南溪与百柔俱在,上官将军又何需立什么字据,你我只需一战,若你胜了,可立马回去,我风家,我惠风今后与碧月井水不犯河水;若我胜了,你需即刻随我回国,娶百柔为妻,两国今后,化干戈为玉帛,为邻里友好之邦,”风千寻淡淡地开了口,可眼睛却一直锁在南溪的身上,这个女子,让他痛!
“国与国之间的邦交,陛下就如此莽撞地系于两人的交战的胜负之上,陛下,是不是不太妥当?”提裙上前,南溪的裙划过没脚面的草,有着“沙沙”的声响。
“上官南溪,有何不妥?”风百柔问道,眼角的余光划过上官风白,带着怨恨。
“与邻为善,以邻为伴,重邻倚邻,亲仁善邻,是我碧月邦交之原则,在皇朝本体,也注重强基固本,以德服邻,避战慎战,宁边安邻,陛下,惠风亦不是小国,与他国之间尚可做到礼义为先,厚往薄来,为何独独对我碧月,两国百姓是和睦相处还是纷争不断,却偏偏是两人的决战结局!”
“你强词求礼!”风百柔的脸色的着难堪,怒目横眉指向南溪,却被风千寻生生地打断,“说下去!”
“刀剑无情,飞沙走石间,却伤及对方,轻者尚可活命,却心存怨恨,此生不报,必定求于后世子孙,怨怨相报;倘若今日一方败北或两败俱伤,将是两国的恶战,陛下,以已之气,而陷两国众百姓于不仁不仪,置其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你还是我上官南溪认识的那个重情重义、温润如玉的风千寻吗?”
沉默,无语。
风千寻在刹那间有着震撼,眼前的南溪,比百里峡稍显丰腴,可那双眼睛,却是一样的清澈,甚至依旧带着淡淡的忧郁,可不曾想到,自己一时的冲动,在她软软的话语中,却有着如此的利弊。
对事态的权衡,利弊轻重与缓急,是父皇从小就嘱咐的亲政之道,可自己,却抛之脑后,而现在,却要一介女子来一一告之。
风千寻有着惭愧,再一次迎上南溪期盼的双眼,风千寻微微抱拳,甚至不顾风百柔的拉扯,转身离去,蔚蓝的身影像那永不止尽的苍穹,深远。
风白默默地注视着南溪,他从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有着男子都不曾有的智慧与勇气,相比之下,自己的鲁莽却显得如此的浅薄与无知。
红杏枝头春意闹。
春风拂面,风过,落英缤纷。
“二哥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女子,风百柔虽然娇纵,但本性不坏,何况今日看起来,已对二哥一往情深,二哥为何不试着接纳她一下?”南溪住了脚步,把玩着手中一枝开得分份妖娆的红杏。
风白想起了妙舞,可他又如何能说出,自己喜欢的,是曾经的三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个道理二哥不会不知道,况且爹娘年事已高,何不娶上一房,也让二老安安心,”南溪将手中的红杏伸到风白眼前,灿然一笑。
“南溪,有些人,终究会伴你走过一生,像你和皇上,而有些人,注定只是你一生中匆匆的过客,或许会有接触,但却只能做短暂的停留,就像风千寻,他也对你一往情深,可是,你和他却终究不能在一起,南溪,有些人,我们应该在拥有的时候好好地去珍惜,可那时没有,一旦失去了,才发现她对你的重要,可是却追悔莫及。”
有人鼓着掌慢慢地走来,穿过繁华似锦的花枝,却是三皇子明王。
“上官将军好精彩的讲述,哦,贵妃娘娘吉详!”月明轩微微颔首,“五皇弟昨夜连夜送信,说不放心二位,命本王带人远远地瞧着,可才两柱香的功夫,你们却各回各家了。”
“回明王,是贵妃深明大义,一番教诲,不但让惠风知礼退去,也让末将深感觉惭愧,”风白回禀。
“哦,那本王也要洗耳恭听,”月明轩笑道。
“明王见笑了,我只不过劝戒二位不要动手,以免两败俱伤,伤了和气罢了,”南溪娇嗔地瞪了风白一眼,于任何时候,锋芒太露,终不是好事。
“不管怎样,二位平安归来,本王已命人备下了酒菜,为二位接风洗尘。”
明王府,花香鸟语一片,水榭细柳两岸,分主宾尊位入了席,已有一众婢女端了食盘鱼贯而入,衣衫也似那花园子各式的花,五颜六色,甚为好看。
南溪端上眼前的酒杯,微笑着致向月明轩,可眼光一扫,却似看到一张甚为熟悉的面孔,好像在哪里见过,“明亲王盛情款待,南溪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