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白再一次出现在妙舞的烟雨阁阶下时,天正飘落着淅沥的小雨,一把油纸伞遮住在风白的头上,半晌,风白才回过神来,妙舞的脸上有着惊喜交集。
此行,风白很纠结,于他,不想再次将妙舞亲手送入月晟睿的怀抱,可是他不想让上官府再重蹈当年花府的覆辙,晟亲王的手段,防不胜防。
“我来,带你回去,”默默地注视着妙舞的脸,风白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晟亲王希望他的侧福晋能好好地养胎。”
风白记得那时妙舞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妩媚的笑容,可随之,笑容却在唇边凝固,直至渐渐地散去,“我以为,是可以回我们自己的地方,哪怕是那山洞里,”妙舞转身的时候潸然泪下,手中的伞无声地落在地上。
日薄西山,风白驾了马车停在翠竹小筑的院门前,看着门口的小厮上前打起了轿帘,看着老嬷嬷上前扶下了妙舞,门大开着,风白甚至看得到竹下,月晟睿在独酌,远远地瞟过一眼,带着冷冷的笑。
妙舞在阶下转过了身来,一眼,爱恨交加,怨恨、不舍,可终究,提裙拾级而上,风白不曾看见妙舞踏进院门的瞬间,那脸上妩媚的笑颜。
依旧是东街酒肆,风白喜欢那临窗临街的一角,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披了一身的星光,晚归,带着满载的喜悦。可自己,却一次一次地将至爱拱手相让于他人,泉涸,鱼双与处于陆,相掬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一切,忘了吧。
两行泪,潸然而下,和着杯中的酒入喉,有着辛辣与苦涩,风百柔依旧坐在对街茶楼的二屋,默默地注视着这个一度神情冷漠的男子,她发现自己忘不了他,尽管他冷冷的拒绝了自己,尽管他一度令自己堂堂惠风公主的颜面扫地,可是爱却是个喜欢啃噬人心的东西。
静静地穿梭而来,风百柔看见风白以双手挣了额,怔怔地发着愣,默默地在对面桌前坐下,风百柔伸手唤来小二,付了银子。
风白醉了,躺在客栈的床塌上沉沉地睡去了,偶尔翻一,呢喃着一个听不真切的人的名字,风百柔依旧在床边上坐了下来,一如上次,绞了温热的手巾擦拭着那梦里出现达无数次的冷俊的脸庞,浓黑的眉,紧闭的眼,手巾划过唇边,风百柔起身离开。
“别走,别离开我,”上官风白的手抓住了风百柔的手腕,声音带着哀怨。
明明知道,他说是另有其人,可风百柔还是坐了下来,手中的巾帕已凉,可手腕上的温度却灼热,透过脉博,传递到全身。
“别走,留下陪我,留下来,”床塌上的人依旧呢喃着,而另一只手则一把搂住了风百柔的纤腰,脖颈间,是风白灼热湿润带着酒气的鼻息,而他的手,已紧自己整个搂入了怀里,宽阔的手掌在腰间游走,风百柔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颤抖中有着期盼,有着不知所措。
一夜的温存,风百柔在天蒙蒙亮时穿衣离去,风白很温柔,在手掌抚过全身时,在倾覆在她身体之上时。轻轻地,风百柔在风白额间落下一吻,再次回眸间,风百柔不知道昨夜是否会在他的记忆里,可是于已,却是终生的难忘。
屋顶明瓦下的阳光刺痛风白的眼,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有着恍惚与不真切,昨夜酒醉于洒肆,可眼前却是客栈,空气中弥漫着酒和淡淡一抹熟悉香的气息。
风百柔?
风白坐起,可床塌侧的圆桌上却只有一只紫砂的茶具和几只紫砂的茶杯,可她分明来过。
风白披衣起床,却在裘裤的一角,发现一小片胭脂般的红,似是血迹,而身下的被上,亦有相同的印迹,昨夜,是她?
风白在刹那间清醒了过来,可脑中却依旧一片空白,他记得有人付了银子,有人扶了自己踉跄着出了酒肆,可其他的,却如从记忆中蒸发了般,了无痕迹。
客栈的伙计敲门进来,提了热水,“店家,可曾看到与我一同进来的那位?”风白问道。
“爷,那位姑娘一早出去了,付了银子,只吩咐让您好生休息,并无他话,”伙计边倒着水,边答着话,热水的氤氲顷刻间弥漫在空中。
昨夜,真的是她。可自己,做了什么?
风白觉得头疼!
欲将沉醉换悲凉,清歌莫断肠。
烟青在后花园杏林的拐角处拦下了一脸踌躇与抑郁的风白,这个二弟,神出鬼没般,“娘让你今日务必回府,你小子,都有好几天没回去了,也不知去哪儿厮混了,”烟青说着一拳轻轻擂向风白的肩头。
“府上有事让落絮来回我就是,只是爹娘可好?”风白稍顿后问道,他恨上官荣,虽然他是他亲爹,可他毁了妙舞一生。
“今夜务必回府,爹有事找你,好自为之吧,”烟青说完翩然离去,只留下风中伫立的风白,怅然若失。
上官荣明显的老了,眼睛有着浮肿,面色已失去了红润,家破、人亡、白发人送黑发人,所有最痛的殇都在数日里降临,佛说有果必有因,而于上官荣,他自认是食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上官荣的事情,是关于南溪的,关于她的身世,关于她的娘亲,风白在一旁静静地听了,仿佛听着一位白发的老者讲述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陈年往事,只是上官荣在末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风白,哪天爹不在了,记着,保护好那二丫头,爹愧对于她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