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灾事我知道,但知道的仅限于皮毛,萧相主管赈灾,我虽隐约听说过,却并未放在心上。
“齐州事发……”我低着头,喃喃的,“我日日都在朝堂,怎从未听过这事?”
顾朗从盘子里捡起一颗杏仁,剥了壳,丢入嘴中,他挑眉轻嗤,“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
我哑然无语。
顾朗拍了拍手,正了色,又介绍了一些他所知道的小道消息,大致就是:朝廷针对齐州赈灾一事拨了不少粮款,可那些粮款,并没有真的到达灾民手里。
素来官场盛行相护风气,更何况是天高皇帝远的齐州,这事儿被查出来,已是赈灾工作展开后的月余,而主管之人萧相,更是已然入了黄土。
顾朗女气的那张脸上全是幸灾乐祸,他咋着舌斜睨着我说,“就说连夜那小子有心计,他早不查,晚不查,偏在逼你成婚的时候查,是几个意思?”
我呆了一下。
他撇撇嘴,“好卑鄙。”
连夜卑鄙不卑鄙,我说不好,可一如顾朗说的那样,齐州的事发……
实在来得太巧。
不仅在他逼我成婚之际,更在……
想到那七日之期,我莫名烦躁,抬眼见顾朗正事不关己地乐呵笑着,我更觉懊恼,伸手抄起一盘子杏仁递给他,我由衷地道。
“好哥哥,我没被睡,也好得很,你可以走了。”
他脸一垮,我已然起了身,“走好。”.
躺在榻上,我许久都睡不着,脑海里一忽儿是连夜那张风华如妖的脸,一忽儿是萧祐眉目似画,却眼神哀伤。
我咬着唇,躺了一会儿,忽地翻身而起,快步直奔后窗.
萧家庭院,打从七岁那年起,我不知来过多少回。
穿过回廊,走过小桥,我脚步匆匆,再过不远就是萧祐住的凉阁。
这一路畅通无阻,全无障碍,连一个守夜的侍卫都没有,着实古怪得很。
走到凉阁外面,隐约听到里面有些动静,是两个丫鬟压低了声在交谈。
一个说,“少爷今晚喝了多少,有一坛没?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买醉!”
另一个应,“可不是?说来也真是古怪,老爷薨了少爷不醉,公主纠缠少爷不醉,偏明日要出发去齐州,怎今晚喝成了这样?”
我吃惊得很,萧祐酗酒?
心下着急,上前一步,我径直就问,“萧祐在哪儿?”
两丫鬟先是一惊,认出是我,赶紧回道,“在阁楼!”
我道了声谢,往阁楼冲.
刚到阁楼,闻到酒气漫天,一袭白衣偎在木质楼梯上面,墨发垂下,遮了大半张脸。
我喃喃地喊,“萧祐?”
他抬起脸,动作很慢,脸色苍白。他看了我好一会儿,突然咧唇,笑得萧瑟。
“你喜欢我,对是不对?”
我心头一震。
连夜醉酒只会卖萌,萧祐却似极其清醒,他伸过手,柔若无骨,却极有力,稳稳攥着我的手。
“好丫头,陪,陪我去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