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夜走了。同顾欢一起。
连国的政局等不得人,顾欢的迫切同样也等不得人。
他们一起离开,在我那漫长的三天沉睡里。
卿安说,圣女大人一诺千金,她得到了连皇,即刻便将冰丝的解药为我送来了。懒
冰丝的毒三日之内即可夺人性命,可是若想彻底清除,却需要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的命,都攥在顾欢的手里。
卿安的话说得直白而又露骨,生怕我听不明白似的,他说,“想为连皇殉情你根本不必寻死,有能耐你不服解药,撑不到一个月便活不下去!”
他把话说得很难听,动作也很是凶狠,他径直将我从混乱不堪的战场上拖了回来,径直拖到了我的府邸里面,他将我摁在凳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
“你恨顾欢也好,恨我也罢,如今数万兵士都在为你的复国拼命,你想为区区一个男人寻死?君凰,你休想!”
他不许我死。
拜我所赐,他的胸口和手臂上面都是嫣红的鲜血,拜他所赐,我身上的穴道被点了住,包括哑穴。
我睁大了眼怒瞪着他,他抬起手,修长大掌按到了我的眼睛上面,方才阴冷坚硬的声音突然之间变得有些低沉。
他轻轻地叹,“你恨我无事,君凰,别这么瞪我……我,我是为好的。”虫
他为我好,好到令人完全无法接受的地步。
我不听话,他索性将我软禁了起来,软禁在他的身边。他亲手给我那被他扇得红肿的脸颊抹药,他时时刻刻将我绑在他的身边,吃饭如此,议事如此,上城楼观看战局如此,甚至……连睡觉都是如此。
他嘴里说着让我有能耐不要服解药,却一次次不厌其繁地将冰丝的解药灌进我的嘴巴里。
每一次灌药的过程,都像是一场厮杀,我拼死不喝,他势必要灌,通常都是他将药水灌进我的嘴巴,我咬破了他好几根手指。
我们像是两只被困在绝境里面的野兽,互相痛恨着彼此,却又分不开,斩不断,只能借让对方更痛苦一点这种近乎变态的方式,来消泯自己的痛意……
连夜走后的第五天,战事终于进行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外面是血雨腥风的厮杀,府内,卿安将我箍在身边,用钢浇铁铸一般的手臂揽着我,再一次在为我灌药。
他单膝跪在床上,一手箍着我的身子,一手掰着我的嘴巴,我大声呜咽,拼死挣扎,却依旧阻挡不住温热的汤药淅淅沥沥地滑入我的喉管里。
屈辱的姿势,屈辱的处境,滚烫滚烫的眼泪从我的眼眶里滑落出来,我咬牙切齿地望着他说。
“我恨你。”
卿安浑身狠狠一窒。
连夜离开的第五天,我终于哭了出来,哭得不可遏制,歇斯底里。
卿安起初是看着我哭,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哭,到了后来,他像是被我激怒了似的,一把将我从被褥间捞了起来,摁在怀里对着我的嘴巴便是用力啃噬。
“不许哭!”他恶狠狠地道,“咽回去!”
他要把我的哭声压回肚子里。
和往常一样,我们再次开始了厮杀,只不过以往是手,这一次换成了嘴巴。
他狠狠地啃咬着我,我不甘示弱,张嘴就把他的嘴唇咬出了血。
血腥气在彼此的唇齿间流连,绵延,我们就像是两个疯子。
那样痛恨厌恶的狠狠啃咬,一直在持续,持续,我的闷哼,他的怒喝,在房间里面交织……
我再凶悍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力气耗尽,奄奄一息,而他那一直凶狠用力的啃咬,竟然变成了霸道浓郁的亲吻。
隔着薄薄衣衫,他狠狠揉搓着我的背,像是动了情似的,舌尖竟忘情地探入了我的唇齿里。
他连吻人,都像是疾风骤雨。
我没了力气,却还有理智,拼了残存的所有气力张嘴一咬,正正咬住了他正作恶的唇,我双眼血红,死死地瞪着他的眼睛。
四目相对,他像是突然间意识回转,狭长的狐狸眼中那几近漫天的浓烈情/欲瞬间褪去,他手腕一抬,一把将我推到了一边去。
重重跌落在层层被褥之间,我瞪大了眼,嗓音嘶哑,一字一顿。
“我一定会杀了你……”
卿安正离去的背影僵了一僵,却没停顿,急急拔脚离去.
两日之后,战事终于有了结果,两方厮杀,死伤无数,正两败俱伤的时候,有无数被逼到穷途末路的流民加入我方阵营,皇宫那方顿时陷入了被动的境地。
厮杀数日,州境之地竟无一人前来勤王,四面楚歌的境遇之下,皇宫里头的那位终于示弱——他要见我。
见面的地点在两军交战的阵营正中那片空地,战鼓稍息,残肢遍地的恶劣环境之下,我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
他很美,是的,是美。
丹凤眼,柳叶眉,再加上那张阴柔得简直不像男子的脸孔,他美得一点儿都不像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可是,他的装束很是奇怪,明明只是九月的天气,他却裹了一袭雪白的狐裘,一副很是畏寒的样子。
卿安立在我的身畔,低声提醒,“君帝一直被恶疾缠身,靠着圣女才活到了今日,如今圣女突然叛变离开,他自然深受一击……”
我面无表情,没有作丝毫的回应。
卿安抿了抿唇,退到
了我的身后。
对面那个美丽的男人看了我好久,好久,末了,他浅浅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你真像你的母亲。”
我并不想和他客套什么,上前一步,冷冷地对他说,“我要取回皇位。”
他怔了怔,浓睫微微撩了一撩,似乎有些诧异,却没等再说出话来,我已是合身一扑,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身子很冷,僵硬,我只是探了一探,便知道顾欢对他同样下了冰丝。
他能动,能说话,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厉害,恐怕是因为……今日是他被中下冰蚕的第一日。
擒贼先擒王,我赌对了,虽然手法卑鄙。匕首抵住他优美的颈子,我冷冷抬脸,扫视众人,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宣布,“我乃君国第十五世孙君凰!自今日起,君帝退位,复女帝制!”
所有人只愣了须臾,霎那之后,在卿安的率领之下,众人齐齐俯身,山呼女帝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登了基。
那个美丽的男人我没有杀,而是留了他一条性命,将他关进了皇宫深处守备重重的天牢里。
中了冰丝,他自会生不如死。
对于此事,卿安显然存有意见,他希望我能斩草除根,却被我冷若刀锋的眼神骇得窒住,他最终欲言又止,此事也就按我说的办了。
没有人质疑我凭什么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登了基,也没有人想要渔翁得利地从我这里再将皇位抢到自己的手里去——君国素来盛行女帝执政,我的夺权,算是复位,不算谋逆,更何况有凤血诅咒存在,深受君帝篡位所应验的报应荼毒的君国百姓无一人不知,皇位是个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烫手山芋。
女帝复位,对他们而言,是无穷天灾的结束,是莫大喜事。
这也正是皇宫之中的兵士几乎全部临阵倒戈的原因。
君帝是邪,我是正,唯有我,才能改变君国民不聊生的境遇。
被鲜血染红了的皇城太庙,我祭天拜祖,正式登基,连月干旱的三个州境晴空里骤然惊雷闪电,暴雨如注。
所有人齐呼这是女帝的恩赐。
我,再也不是孤女风雅,不是弃儿君凰,我成了君国史上第十五位女帝.
登基当晚,我召见了卿安,他不卑不亢,站在我的面前灼灼看我,却并不向我施礼。
我并不介意。
抬起手,招呼身后小太监上前,他手捧君国玉玺,我随手接过,将他递到卿安面前。
“皇位给你。”
他一动不动,眼神冷寂。
我手腕稍抬,匕首清凉,抵住了自己的脖子,“我要回连国去。”.
大姨妈来了,很疼,刚赶出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