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缠了一个下午,从郭启垣那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八点钟光景了。
叶天蓝开车回医院公寓,没有直接驶回停车场而是在楼下停了车。
连景瑞打了好些电话来,她没有接,到后来听着那声音越发厌烦,也就将手机关掉了。悌悌
一个人在车里整整坐一个多小时,思绪紊乱,可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她觉得累了,一点也不想动,索性就这么趴在了方向盘上……
乔念的枪是给他拿回来了,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郭启垣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一想起他那么无耻的把她推倒在床时那面目狰狞的样子她就不由得捏紧了拳头,浑身发抖牙齿咬得磕磕作响。
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和害怕,不由自主的、完全就是无法控制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本没想过会再哭,可是,呜咽和泪水就像是约好了似的,就在心里那最后一道防护墙轰然倒塌的时候不期而至……她哭得那样大声,肆无忌惮的也不怕谁看见听见,她只想着要好好发泄,曲起了腿踩在车座上,将脸埋进了膝盖……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哭够了,发觉嗓子干哑难耐,于是抬起头四处找水喝。
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之后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像是跟自己较劲儿似的,明明都喝得想要吐了她还一直不停的喝,喝着喝着,就又哭了……谀谀
连景瑞的车子停在对面,远远的看着那车里把身子蜷缩成了一团的女人,他静静的看着,直到她自虐似的喝掉了那一整瓶水,他才下车缓缓的走过去。
手里还提着她昨天说过的她喜欢那家的蛋挞,不过已经凉了。
从下午到现在已经三四个小时了,还能是热的么?
他五点就去了她的医院等她,昨晚明明约好的,说是下班后联系。其实中间他已经早早办完了自己的事,想着不去打扰她,硬是在办公室喝了两杯咖啡才出来的。
专程去给她买蛋挞,虽然她不过只是开玩笑的提了一句,可他当了真。
也知道她并没有把自己说过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不过只要是她说过的,他都愿意当成一件正经事去完成。
电话不记得打了多少次。
其实他对数字尤其敏感,要真让他记着他一定也是记得住的,可因为等待的这个女人是她,便让他彻底了没了那平和的心境去记着算着。
他是有些恼了,从来没有被女人放过鸽子,更不会有谁不把他放在心上,叶天蓝这样的,一定是第一个——五点钟就等在停车场,电话不接短信不回,下了车直接去她办公室找她,遇见医院的护工阿姨,说她早就离开了医院很久了。
从来没有这样生过谁的气,就算他脾气再好也容不得这样的忽视,他真是不明白叶天蓝是把他们之间的约定当成了什么……或许,是他太在意了?
心平气和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一直一直的等着,等到她出现为止。
终于她回来了,坐在里面也不下车,一个人关在车里呆了好久好久,他想过去问问她究竟是怎么了,可是看着她情绪不对,他便打消了念头……知道她在哭,便想着等她哭够了再过去,哪知道这就没完没了了。
他走到车窗前站了许久,里面的人似是已经没声儿了,他弯腰,敲了敲车窗。
天蓝怔怔的抬起头,看他。
隔着那道厚厚的窗户,她看见了眼前男人那张柔和的笑脸,以及,那双时时刻刻都像是为她留着些许温柔的眼睛。
她愣了愣,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摁开了车窗。
“对不起连景瑞。”这是她的第一句话。
也确实该跟他说句抱歉。她知道,兴许他是一直在等着她,直到现在。
他笑着,抬手晃了晃手上的袋子,“吃晚饭了么,没吃的话,先把这个吃了再跟我说对不起。”
天蓝看着他,良久,她开了车锁。连景瑞在原地站了站,绕过车头从那边上了车。
“有什么事也该提前告诉我,你可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多久?”
上车之后,他把装了蛋挞盒子的塑料袋放在了仪表台上,然后转过头看着天蓝。
她不说话,垂着眼好一阵子之后才说,“不是让我先吃东西吗,饿了。”
顿了顿,他打开那包装把蛋挞拿出来递给她——天蓝伸手接住的时候,他看见她那往上挽着袖子的手腕处,有一抹很深的红痕……他讶异,没来得及开口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她身上穿着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天蓝注意到他的眼神,视线一闪而过不与他接触。
东西递到嘴边本想着逼自己吃两口,可实在是吃不下。她把蛋挞又放回了原位,对身边的男人说,“对不起我没胃口。”
连景瑞一直望着她那张脸,那明显是先前化过了妆却因为什么原因擦掉了的脸孔这会儿分明是没什么血色的。目光稍稍往下,他就能清楚的看见,那领口处,有刺目的斑驳痕迹。
他心口如有大石头死死压着,有些喘不过气来,天蓝看见他的脸色渐渐变了,唇也有些泛白,她把他那极力抑制住的情绪看得明明白白。
她突然就冷冷一笑,那笑声真是刺耳。
她不再看他,只平静的望着车子前方,可连景瑞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
身上一秒钟。他看着她故作淡定却根本就掩藏不了不安和无助的目光,她的唇,是在微微的发颤,或许连她自己也都没有发觉,可是他看见了。
“天蓝,没事了……”
他试探性的伸手去拉她的手,那声音,明明都是有些颤抖的……其实,他也在不安。
他认识的叶天蓝,即便他明知她时常都在假装快乐,即便他都能从她的笑意里看出几分力不从心,可是今晚这样绝望而无助的她他从未见过。
她呆坐着不动,他在握住了她的胳膊之后缓缓的倾身抱过了她,然后闭上眼睛说,“没事了,没事了。”
天蓝艰难的咽下了喉咙里那苦涩的液体,对他说,“你走吧,我没事。”
“我送你上去,好不好?”
“连景瑞,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你还要我吗?”
她推开了他,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道,她沉沉喘息。
刚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湿热,猛然间那股热浪又顺着眼窝处泛滥了出来。她别过了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有多丑多难看!
连景瑞不说话,只是,眉心拧得很深很深。
“你明知道我跟他是怎么一回事你还来插这一脚,难道他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什么样的女人吗?还是,为了我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连朋友都不顾了?”
“天蓝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终于他是开了口,声音沉沉的,咬紧了牙关像是非常生气。他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而不容她抵抗,“我要你,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你,所以叶天蓝你不要再在我面前诋毁你自己了,丝毫影响不了我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
天蓝眨了下眼,泪水横流却偏偏笑着对他说,“可是连景瑞你听好,是我不愿意,我不一点都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你明白么?”
他定定的看着她许久,只说,“我送你上去。”
她摇头,从他的掌心里缩回了自己的手。
今天她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和精力,这会儿,已经渐渐的快没了力气跟他纠缠。她说,“连景瑞你走吧,不要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你放心。”
“我不走。”
他如此倔强而顽固,语气硬得真像茅坑里的石头,他说,“叶天蓝我不走,今晚没见着你安心睡下我不会离开。”
天蓝静静的望着他,明明就想了许许多多要撵他走的冷血无情的话,这会儿都到了嘴边,可最后还是一句都没有说出来。
他再次拥着她那凉凉的肩膀,小声问,“天蓝,假如除开那些……你对我不是没有感觉,对不对?”
她没说话,紧紧的咬住了下唇垂眼盯着自己那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她看着那原本白皙的手腕上还有先前郭启垣动粗时留下的印子,一看见她就觉得刺眼、痛苦,胸口一阵一阵的窒闷……她抬起眼看着连景瑞,听见他说,“其实没关系的,无论你们之间是过去了也好,想要重新开始也罢,我都尊重你。”
她哽咽着摇头,“不可能,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他重新抱了她,并且将身前她那两只手一同紧紧的握住了,然后对她说,“那么,你以后的人生,都交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