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卫奢侈的迪吧厅相比,为了省装修费用,小波的办公室布置的很简单。
十几平方米的空间,正中摆着办公桌、老板椅,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沙发床、茶几和书柜,角落还有一台饮水机,此外就别无他物了。
我自觉的走到沙发落座,人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小波将我的包放置在茶几上后转身给我去倒水。
办公桌后面的墙上悬挂着房间内唯一的装饰物——一副字贴,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目了然。
字帖上,笔势雄健洒月兑几个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是李白所写的三首《行路难》的第一首最后一句。意思是尽管前路障碍重重,但仍将有一天会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理想的彼岸。引申为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理想施展抱负,虽然苦闷但不失去信心,给人以激励。
小波有时候会若有所思的看着这句诗,我知道这是他不屈不挠的信念所在,不过从来没有这刻,觉得这句话有给人正视内心的勇气。
我今天因为张骏留着特殊意义的石头而备受触动?是舍不得他?还是舍不得他不幸福?
这么多年我耿耿于怀的是张骏不爱我了?还是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像张骏那么爱我了?
……
各种的疑问涌在脑海,在小波放下水转身准备出门时,我忍不住月兑口而出。
“小波,如果我一走就了无音讯了,或者说我没有答应回国,你现在会过的怎么样?”
“你想问什么?”
“如果没有我,你会过的好么?”
小波身形明显一顿,没有回头,过了好一会后,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反问我“你问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看似如常,可那“到底”两个字还是泄露了他现在隐忍的情绪有些不耐烦。我顿时觉得有些受挫,心里那莫名烦躁的情绪一股脑窜了起来。
我开始口无遮拦,只要想到什么,就倾吐出来。
“我是想问你,你会因为吃醋,而为我大打出手么?你会觉得我比自己更重要,而愿意努力为了我改变自己么?你会一直等我,一直想念我么?你会不会交往过很多女孩子,还是会觉得我最好?你会不会留着我送你的东西,保留着我们在一起的习惯,就好象我没有离开一样?你会不会即使我离开了,还是守着承诺……”
“够了”小波终于打断了我的问话。
他收紧了扣在门把手上的手,连青筋都有些凸显了出来,好一会后,他问道“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心话”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我会过的很好,不管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过了35岁就该考虑结婚的问题。继续和乌贼、李哥三个人做生意,空的时候打台球、喝酒、聊天。或许……或许哪天,书吧不挣钱了,就会转手,或许我们可以和普通朋友一样偶尔打打越洋电话聊会过去,或许别人问起你的时候,我能很轻松的可以说……”
他回答的时候语气很平常,就像说着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可是他的回答,却让我觉得难过,而且是很难过。
他不可能不知道我为什么问这些问题,不可能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可他怎么能那样,把我们都知道的现实活生生的摆在我眼前,还是在明知道我需要他讨好的时候。
我气急了,也不管随手抓的是什么,直接朝着他的背影就扔了过去。
我不是想听他这么说,而是想让他在我不安时哪怕甜言蜜语哄哄我也好。
扔去的书,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在小波转身的一瞬间,擦过他的额角,落了地。
其实,他可以躲过的,依他的敏捷反应。可是,明显的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反而站定了步子。
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在他面前,我总是嚣张恣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料定了他会宠着护着,不会在意。
可当书本真砸到他的那刻,我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是否疼的厉害?
小波立在那儿,都没有抬手去触模痛处,仿佛刚才只不过是落叶抚过额迹。
随后,他抬起原本低垂了眼眸,牵扯了下嘴角,说道“我想,你待会可能会饿,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之后,他转过身,在我以为他会毫不犹豫地迈步走出去的时候,他吐字清晰的说道“如果打架能解决问题,你早可以看到我们为你争得头破血流,可那有什么用,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希望谁能赢?”
语毕,他步出了屋子,留下了一室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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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波走后,我就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缩在沙发上,不知道待会该怎么向他道歉。
我所有的问题,影射的是什么情况,他会不清楚?我刚才的提问无疑是对张骏的在意,对他的怀疑?
他会回来么?他说了,他去给我买点吃的,依他的性格,他不会扔下我,扭头就离开。
他还说“……最重要的,是我希望谁赢。”
是啊,无论他们以前、现在、以后过的怎么样,都不是我能左右的,但我的幸福只有我自己才能把握。
我头抵着沙发,思考着小波的话语,困意不知不觉间袭来。
眼前白光过隙,好像经历了时光隧道,我身陷回忆中熟悉的场景:
……
我在病床上躺着,不远处站着小波,他的前方还站着三两个人,看不清面容。一个高个的人叫了声小波,小波走了过去。其余人都散到了一边,又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人,猛的抡起拳在小波月复部狠狠打了三拳,小波痛得弯下了身子,一小会后,小波站直了,他又是狠狠三拳,这次小波没撑住,整个人捂着月复部,眼看着就往地上栽去……
心里漫起窒息的疼痛,我想呼喊,可声音全卡在喉咙口。
一着急,我愣是惊醒了。醒转回神的一瞬,只觉得后怕,一额头冷汗。
这不全是梦境,而是十几年前的旧事重演。那时我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我伤害了我喜欢的人的女朋友,而承受着我喜欢的人的“报复”,仅为了平息事端,不让我受伤害。
而这个梦给我如此真切的感触,只深刻地提醒着我一个事实:再没有人,能如同小波的痛,让我等同身受。
我抬起手想压压惊,才发觉身上盖了一件眼熟的白色衬衫。
小波回来了?
我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茶几上摆放着几个餐盒,还冒着热气。而小波穿着白色汗背心,正坐在老板椅上,不时翻看账本,对着电脑在敲打键盘。他应该是在忙统计数据,进行账目盘点。
这一幕,让我醒悟过来。
他说那是实话,是实话么?
如果不是我,他会利用占据优越地理位置的店铺开了个不赚钱的书吧?
如果不是我,他会自立门户,背井离乡?
如果不是我,他会禅精竭虑,每花一元钱都要做好盘算?
不会,绝对不会。小波为人重情,理智,因而不是简单说舍弃就会舍弃。这些只能证明对他来说,我比他所拥有的,所设立的原则更为重要。
我突然间明白过来,反而更觉的歉疚,可要如何道歉呢?
想了想,我故意把衣服拿开,弄出沙沙的声响,提醒他我醒来了。
小波眼也没抬,只出声道“饭菜在茶几上,趁热吃。”
忽视我?
我没有听他的话,放轻步子走到他身边,伸手勾住他脖子。
他不动声色,连打着键盘的手都没有停顿下。
还在生气?
我伸手蒙上他的眼睛,心里想,让你字都看不见,看你怎么工作。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我的手拿开,接着再忙;我不气馁,再伸手蒙上他的眼睛,他再挪开我的手……反反复复几次后,他终于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后顺势将我拉到身前。
在他使力下,我跌坐在他的腿上,他则将我圈在了怀抱和桌子间。
“干嘛,肚子不饿?”他有些无奈地问道。抬头处,额角明显有处乌青,提醒我刚才无理取闹的后果。
不过,我就是无理取闹了,使性子了,不行啊。
我佯装生气,气鼓鼓地说道“你刚才说谎了?”
“没有”小波别过眼继续看账本。
我不死心,伸手揽住他脖颈,在他耳边问道“没有我,你真的35岁就结婚了?”
“嗯。”
我咬他耳朵,他吃痛,倒是停止打字了。
“你属狗的,乱咬人。”
我不理他,反正这不是我想听的答案。但见硬的不行,只好用软的。
于是,我接着在他耳边吹气,时不时轻咬他耳垂。
这下,他是招架不住了,只忍了一会,低声回答道“我不知道”
“那,以后要是缺钱了,就真把我寄托梦想的书吧给卖了?”我接着问。
“不会”学老实了,算是坦诚回答了。
“那会不会因为吃醋,和追我的男生大打出手?”
“也许,如果有那个必要。”
“会不会留着我送你的东西,怎么样都不舍得扔掉。”
“你送的,不是都在。”
他指的是崂山的石头和香山的松果吧。想到这,突然觉得无比满足。为了表示奖励,又轻咬了下他的耳朵。
这下小波不干了,握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强行拉离他的颈项处。
“琦琦,不是所有的tiaodou都可以不用承担后果的……”
看他一脸懊恼的样子,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小波定定的看着我,不一会后,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弯了起来,只见弧度越来越大,他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眉眼处笑纹横插入鬓,意味着他心情颇好,也预似着他真的不为刚才的事情不愉快了。
我心里像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原本的不知名的惆怅因为他的笑全然散去了。
“还疼么?”我指了指他的额头,担忧的问道。
他没回答,刮了下我的鼻子,笑着问“来道歉的?”
“没,我随口问问”我才不承认错误呢。
他了然地微笑起来,然后摇了摇头说“一点小意思,不疼,不过下次发脾气,换个抱枕什么的比较好。”
我笑。他不语,只是伸手将我的头按在他脖颈处,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道“琦琦,为了你,我能做的都会做。”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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