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十点,湛蓝准时走进信威律师事务所。
见到湛蓝,林姐显得十分高兴,也许是开心能为他们律师行一雪前耻的灰姑娘又回来了。苏伟信那里应该交代过,所有人都对湛蓝这么晚来上班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
有一段时间没有工作,湛蓝落下了很多功课。索性有林姐带着她熟悉了一下高伟最近接的几个案子,帮助她整理了一遍。
正和林姐说话,高伟的的办公室门打开。高伟同一名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握了握手,又交谈了几句,高伟一路送那男人去坐电梯。
湛蓝盯着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问林姐:“这是高律师最近新接的案子吗?”
林姐点点头:“是的。不过这男人你不认识吗?”
湛蓝一头雾水。
林姐解释说:“这是方正集团的大股东刘明启,很有权有势的一个人。”
“和咱们律师事务所也有合作的那个方正集团?”湛蓝问。
“是啊,就是他。刘明启是方正的元老级人物,也是大股东之一。”四下瞧了瞧,高伟还没有回来,林姐小声凑在湛蓝耳边说:“刘明启没有别的爱好,就是。之前咱们律师行接过他好多被告猥亵或者的案子,不过人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的事有真有假,大多私下都能解决,给对方一些钱就能撤案了。不过这次听说挺棘手的。”
“为什么?”
“那女的是坐台小姐,但是说明了不陪夜的。后来刘明启喝多了,给那女人一顿胖揍,然后……你知道吧,男人一喝多了就容易误事。那小姐被打的进医院,好几处软组织挫伤,手腕还被打的月兑臼,血液里也查出有致幻剂成分,立刻就报警提出告诉了。你也懂的,这种事一牵扯到警方就难办了,更何况那小姐心里有气,一副不把刘明启告进监狱不罢休的样子。”
“这样的人早就应该进监狱。”湛蓝厌恶的说。
林姐也赞同:“是这样没错。可现在都是金钱社会,像刘明启这样的人,有钱有势,让他进监狱可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很多女人都觉得既然已经吃了亏,刘明启坐牢不坐牢也没什么不同,与其这样,不如拿着赔偿好好的生活下去。毕竟,刘明启给的钱都不少。”
湛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姐叫她:“湛蓝。”
“嗯?”
“高律师接了这个案子,你既然已经回来工作,肯定也是要在一旁从中协助的。虽然我和你都很讨厌这种败类,但是他毕竟是我们的客户。如果你不能摆正好心态的话,最好去和高律师说一声,你退出这个案子。”
湛蓝点点头:“我明白的。不过你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林姐笑了笑:“你很聪明,湛蓝,我知道你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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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案子还没进入司法程序,高伟也放下了手边其他的事,专攻这一个案子。
第二天,湛蓝陪着高伟找到了受害人的家,打算劝说对方接受庭外调解。
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素颜,脸色有些暗黄,应该是常年抽烟再加上黑白颠倒造成的。
高伟报上姓名和来意,对方立刻板着脸,不太欢迎。
她们这样的人大多都是合租,女人朝卧室那边用家乡话喊了几句什么,得到应答,才让开,让高伟和湛蓝进门。
她带着他们来到其中一间卧室,有些杂乱,衣服堆得到处都是,床头的矮柜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满是抽了一半的烟头。
“是王婧菁小姐吗?我是刘启明先生的代理律师。”高伟对坐在床上的女人说道。
女人的视线从窗外收回,回过头来,看到她红肿的脸,湛蓝暗暗倒吸口凉气。
王婧菁显得很平静,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下高伟和湛蓝,才点点头:“坐吧。”
高伟环伺了周围一眼,好不容易找到两个塑料的凳子,坐下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刘先生对于对王小姐的遭遇十分抱歉,这是一张十万块的支票,刘先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小姐拿这笔钱能得到好一些的治疗。”
王婧菁看着高伟冷笑一声:“然后呢?我拿了这笔钱,是不是就证明我原谅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了?”
高伟连忙摇头:“当然不是。这只是刘先生作为王小姐的相识,对您的遭遇表示同情,给您一些买营养的钱,和这个案子没有丝毫的关系。”
高伟的话滴水不漏,他当然不会承认这是刘启明对王婧菁造成的伤害,所给的赔偿。因为在他的角度,刘启明根本没伤害过王婧菁。
王婧菁别过头,她身边的女人这时开了口:“刘启明这样的人我们见的多了。有几个钱又怎么样,就当我们不是人了?如果我们有钱又怎么会出来干这个,可是这也不代表你们给我几个臭钱,我们就感激涕零了!”
王婧菁忍住泪意,对高伟说:“你是律师,我明白你的立场。所以我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我不会接受刘启明的一分钱,他也别想用钱堵住我的
口。这一次,我一定要告得他身败名裂!”
王婧菁看起来心意已决,高伟无功而返
今晚封天隽回来的比较晚,来到湛蓝的卧室,看到她正坐在阳台上看书,她似乎特别喜欢那个位置。
大步走过去,伸出手,来没来得及碰到她,就被她躲了过去。
封天隽轻轻蹙眉,再次伸出手,这次没让她躲开,反而扳过湛蓝的双肩,让她面对自己。
“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他面色不悦的问。
湛蓝垂着头不说话,封天隽抬起她的脸:“在闹什么别扭呢?”
她掀开睫毛看他,半晌,出声问:“你们男人是不是一有钱,就一定要变坏呢?”
他一怔,挑眉,须臾才摇头轻笑:“今天见到谁了?”
他了解她,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而且这女人十分容易受到外界干扰,心情变化一定和遇到的人或事有关。
封天隽没有生气,而湛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迁怒了,她咬了咬唇,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他:“高律师接了一个案子,今天我陪他去见了原告。是个很可怜的女人,被一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强迫,还被打到医院。可是这个男人只想用钱来解决问题,丝毫不把这个女人当作人看,连一声对不起都没有说过,反而觉得他仍一张支票给对方,就是大发慈悲了一样。”
见她脸上愤愤不平,封天隽坐到她的床上:“那个女人收下支票了没有?”
湛蓝摇摇头,还没意识到封天隽竟然耐着性子在跟她聊天:“她说要告到那男人身败名裂,态度很坚决。”
“那就告诉她不要收下任何支票或者现金,这是个圈套。”
她一惊:“什么意思?”
封天隽耸耸肩:“律师们惯用的手法罢了。如果她接下了支票,却还想着要上诉,进入司法程序后,被告的律师就会反诉原告已经收过他们的钱,在打这场官司前会让原告先将这笔钱吐出来。通常情况下,原告是拿不出来的,后果就是被迫接受庭外调解,得到的赔偿也会比原定的低很多。”
湛蓝初出茅庐,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肮脏的事。
封天隽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傻丫头,你以为那个男人真的会这么好心?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圆满。”
封天隽虽比她大不了几岁,但不得不承认,他的社会经验远远不是她所能比的。
“如果……”她顿了顿,问他:“我做了违背职业道德的事,后果会不会很严重?”
封天隽挑眉,但丝毫不显得惊讶:“你想怎么做?”
“想帮那个女人,让那个男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封天隽慵懒向后靠了靠,双手撑在床上:“随便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就算这件事被捅开了,也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看,这就是特权的好处。就算她做了多人神共愤的事,有封天隽罩着,就不会出乱子。
湛蓝总算明白,如今这个世道,果然还是权势更好说话。
“可是,”湛蓝看向他:“这个男人,你也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