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萧走了以后,房子一下子变得很空,很空,空得站在院子里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空得凌晨醒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月儿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只是身边有个小伯岩时刻提醒她,要坚强地活下去,为了伯岩,还有月复中的小生命,她必须坚持。
那一天,月儿纳了鞋底像平常一样带了伯岩到集市上去卖,可是从早上一直等到中午,连一个问的人也没有。毒辣的日头晒在脸上,月儿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伯岩,去挖点野菜吧,到了晚上也有充饥的。”伯岩答应着便跑开了,与集市隔着一条街的地方,有一片荒地长着不多的野菜,伯岩虽然只有三岁,却已经对那里很熟悉了。
一转眼已是日落西山。月儿动了动已经麻木的双腿,掂了掂手里寥寥的几枚铜板,向远处望了望正向这边跑过来的伯岩小小的身影,正准备收摊回去,却没有注意突然从街角处跑出来一个人,横冲直撞地一路奔来,一下子便把月儿搭的简易货架撞得飞了开去。
月儿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妙龄少女,穿的很华贵,却是一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样。月儿马上反应了过来,有人在追她。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肯定有人见到美色便起了坏心思了。月儿顾不得多想,一把拉过那姑娘,说道:“跟我来!”
果不其然,月儿刚刚让那姑娘钻到一个倒放着的水缸里藏好,后面便来了一群人,看样子足有五六个,都穿着普通的中山装,都长的五官端正,虽然手里都拿着手枪,但是倒不像是地痞无赖的模样。
其中的一个彬彬有礼地问月儿:“大姐,您有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从这里跑过去吗?”
月儿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答道:“可是一个二十多岁,长的挺漂亮的一个女孩?”
那人道:“正是。大姐可看见了?”
月儿道:“看见了。她撞翻了我的摊子,然后就往那边跑去了。”说着便用手一指。
另一个穿中山装的男子一脸狐疑地盯着月儿看了一会儿,许是月儿那诚实的眼神欺骗了他们,许是月儿那微微隆起的肚子让人觉得她不会撒谎,许是一边跑一边喊着“妈妈”的伯岩让他们觉得这个女人不会为了保护一个不相干的人而置两个孩子的安全于不顾,那个男子把手枪一挥,向身后喊一声:“走!”便向月儿手指的那个方向追去。
那个方向有不少的小巷子和旧宅子,都年久失修了。看样子他们至少要搜一个晚上了。
等那群人走远了,月儿环顾四下无人,便让伯岩帮忙把水缸打开,那个姑娘一脸害怕。
月儿说:“出来吧,他们已经走远了。”
那个女孩从水缸里出来,感谢这个素不相识的女人救了她。
月儿憨憨地笑笑:“不用了,兵荒马乱的,咱们都是女人,谁还没个难处啥的。对了,姑娘,我叫月儿,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蝶。”那姑娘说。
“他们说不定还会追回来,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跟我回家避一避吧,虽然是粗茶淡饭,也勉强可以充饥。”月儿说。
小蝶着实也是又累又饿了,可是又怕牵连了这好心的一家人。
月儿看出了小蝶的心思,安慰小蝶道:“我们村子很偏,他们一时半会儿搜不到那里去的。”
小蝶点头应允,于是跟着月儿后面,向村子走去。伯岩一手提半篮子野菜,一手拉着月儿的衣角。
月儿一手撩了下额边汗湿的头发,一边问道:“小蝶姑娘,那些无赖,为什么追你啊?”
小蝶道:“姐姐你救了我的命,我什么都不该瞒你的。他们不是流氓无赖,而是军统的人。”
月儿闻听,赶紧把右手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道:“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