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羽文一迈步,却感到脚下一阵钻心的痛,忍不住“哎哟”一声,跌倒在泥浆里。梁辰赶忙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铁钉深深地扎进了脚心,血,和着雨水,和着泥土的混合物,便糊了满脚都是。
“羽文,我们必须得往回走!我来背你!”梁辰果断地说。
“这……不行……”华羽文小声拒绝着。
不容华羽文再继续分辨什么,梁辰一把把她放在背上,一边调转方向,一边向林达道:“林达,羽文受伤了,我得带她回去,这么大的雨,山体可能会塌方,你跟我们一起吧。”
林达道:“我已经决定往前走,就断然没有回头的道理!”
梁辰大声吼道:“为了杨悠悠吗?你现在一个人往前走太危险了,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杨悠悠只会更痛苦!”他的吼声和着暴风雨,响彻在山中,像是一头猛兽狂怒的嘶鸣。
“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失信于她!”林达大声吼道,那山中惊雷也为之感慨,百年古树也为之动容。
“达哥,你……不怕……”华羽文道。
“林达的字典里还从来就没有过‘怕’这个字!不就是山路嘛,不就是暴雨嘛,不就是塌方嘛,林达,勇往直前!绝不退缩!”林达的声音响彻天际,让深邃的山谷也感动于他的勇气。
“那你保重啊,达哥!再见了,要是能安全回去,代我向悠悠问好啊!”华羽文几乎哭了出来。
“我这一走,一定是凶多吉少,我心里有件事,很久了,要是再不说,怕就没机会了!你们等两分钟,听我说完再走!”林达道。
梁辰一手托住华羽文的背,一手拿牛毛毡盖在她身上,可以淋湿得少一些,同时声嘶力竭地吼道:“林达!是男人的,就长话短说!闷在心里的是孙子!梁辰这儿听着呢!”
林达道:“代我向穆颜萱说声对不起!我跟她到了阿坝州,发生了一夜,我原以为从此就结束了,没想到,她怀孕了!她约我去那个枯井旁见面,她让我跟她结婚!我不肯,争执当中,她就掉下枯井,我当时出于私心,就没去救她!”
“林达,你是不是男人?!你做这种事情,你对得起谁?!”梁辰用全身的力气吼道,似乎是在发泄极度的情绪。
“我对不起悠悠!对不起颜萱!林达在此,赔罪了!如果苍天让我死在这山里,林达欠你们的,来生,一定变牛变马,加倍奉还!”林达双膝跪下,面向西方——传说,那是藏传佛教的信徒们,五体投地,一步一跪,去朝圣的方向——实实在在地叩了两个响头,然后,站起身,一边继续沿小路往山上走,一边喊道:“说完了!林达现在,整个心,都是坦坦荡荡的了!你们,走吧!要是我死了,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林达的周年!”
“达哥!不必自责了,颜萱那个孩子不是你的!你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华羽文在背后喊道,“达哥,一路走好——”
“哈哈——”林达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
梁辰背着华羽文,冒着瓢泼的大雨,一路泥泞,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三个人,在人烟稀少的阿坝州,结成了深厚的友谊,终于,又分道扬镳。
华羽文忍着脚底的剧痛,伏在梁辰背上,双唇贴在梁辰耳边,呼哧呼哧地喘气,小声说:“达哥真是条好汉!”
“好汉?”梁辰道,“我也算是吧,我得保护你啊,不然,就算是再难走的路,我也敢走啊,怎么一点也不提我呢?”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夜渐渐更深了,手电筒进了水,起不到作用,四周全是漆黑一片,寂静一片。梁辰背着华羽文,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走着。
前方出现了一座寺庙,坐落在半山腰,看起来已经比较旧了,不过美丽的彩色经幡却依然迎风招展。
“在这庙里休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吧。”华羽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