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着“一、二、三”,两个人手上同时用力,那个人的头终于露出水面,原来是高源。他冷得脸色青紫,嘴唇和牙齿都哆哆嗦嗦地地抖个不停,可是却还是清醒的。他似乎是不经意地看了肖春雨一眼,嘴角微微上翘,眼睛里也滑过一丝笑意,这瞬间微弱的表情被肖春雨看在眼里,华羽文浑然不知,她只把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双手上,只想着怎样尽快把高源拉上来。懒
高源终于上了岸,平躺在地上,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华羽文把他的双脚抬高,让他的头部下垂,同时轻拍他的背部,当他终于吐出了大口大口的水以后,脸色也渐渐开始红润了。
肖春雨转身去到来时乘坐的火车软卧车厢里去取了两床被子,把他裹在里面,高源身上这才慢慢地有了温度。
华羽文这才缓了一口气,道:“春雨,你刚才说,‘他们’,这冰窟里,除了高源以外,还有谁?”
肖春雨正待开口,却见有人先是从冰窟里面探出头来,然后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上挪,一个人死命地拖着另一个人,将他拉到了岸上。华羽文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因为那两个人是一模一样的面孔,那个已经神志不清,呼吸变得极其微弱的,正是方才与她在雪地里缠绵的梁若辰,另一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上来的正是梁辰。不过此刻,华羽文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悄然进行了互换,而是一把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梁若辰抱在怀中,心疼地道:“辰,梁辰,你怎么样?”虫
梁若辰紧闭着双眼,嘴唇青紫,并没有搭话。
华羽文这才反应过来,迅速地把他的双脚抬高,像方才帮助高源一样,让他吐出了大口大口的水,可是梁若辰却仍然全身冰冷,丝毫没有反应。
华羽文把他平放在雪地上,拉着他毫无温度的手,无措地抬头看着肖春雨道:“怎么办,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医院啊,连起码的药也没有!”
肖春雨道:“我以前在牧区放羊的时候,山里面有一种植物,叫做乌头,它的根可以入药,老人们说,这乌头是大辛大热之物,能回阳救逆,冰天雪地里面,快冻死的人喝了这种东西,就能恢复体温,说是起死回生有点过分,不过它的效果,真的是很好的!”
华羽文以前学校里开过中医课,她也知道这乌头的功效,道:“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长着这种东西?”
梁辰道:“不找怎么会知道。春雨,你在这里守着高源,我和羽文去那边找找看。”说罢,又悄悄地和肖春雨对视一笑,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到,不过两人心领神会罢了。
华羽文以前上中医课的时候看过乌头的图谱,但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在ICU病房工作几乎是纯西医,她竟然从来没有开过一张中药处方,更不用说上山采药了,倒是梁辰,以前在西藏生活过,海拔高,有的地方积雪终年不化,遇见天寒地冻的时节,倒是也常煮乌头水喝。
华羽文不自信地问道:“若辰,你认识乌头的样子?”
梁辰无奈地笑笑,点点头,为了将来谋划好的两全其美的大计,他现在必须得忍辱负重,不能够将真实身份透露,而此时,即使他说出来,华羽文也未必会信。不过,早晚有一天,他会让华羽文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梁辰,重获她的一颗芳心。
是的,江山美人,他两个都要。
华羽文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只当是自己当初给若辰做芯片移植的时候,那芯片上,有几乎所有中草药的信息,并未多想,只是一边找着一边问:“若辰,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想要救他了?”
梁辰微微一笑道:“因为那是你想救的人啊。”
华羽文道:“他失忆了,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他已经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我希望能够陪着他清清静静地过完这一生。”
梁辰心中一阵感动。在阿坝州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华羽文对他的真情一片,但是今天他才知道这种感情竟然有如此之深,他只是隐隐觉得这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与前世有关,可是仍然回忆不起来——而梅锦掌握的那个惊天秘密,要如何才能告诉他呢?
华羽文又问道:“高源在马尔泰的事情……”
梁辰道:“案子发回重审,是我出面作的证,我在法庭上跟法官说,他撞了我完全是无意的,何况,我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什么问题也没有,所以,他的案子就结了。”
华羽文欣慰地笑了笑。
梁辰的手模到了什么东西,拔出来一看,随即大声喊了起来:“羽文,羽文,我找到了!”
华羽文急忙过去一看,几块白色而略有些发黄的根茎,果真和自己以前在学校里学过的乌头图谱有几分类似。
他们就地捡了一些木柴,用火点着了,上面架了一口破旧的陶罐,把乌头的块根放进去煮了,华羽文找了一只汤匙,一口一口地给若辰喂了下去,慢慢地,若辰的身体有了些许的温度,华羽文这才放下心来,道:“辰!我扶你到我的车厢里休息一会儿吧,那里要暖和一点,可以躺着休息。”
梁若辰睁开眼睛,看到华羽文手上的汤匙,再看看面前的陶罐,微微地欠了一,道:“是乌头?”
华羽文点点头,又指了指身后的梁辰,道:“还是他找到的呢,你快吃吧,吃了就好了。”
梁若辰顺着华羽文手指的方向看着梁辰,他也抬头看看梁若辰
,微微地笑一笑,可是梁若辰却明显地感觉到他的笑容里潜藏着杀机,他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阴险。
“乌头……乌头……”梁若辰小声喃喃着,他知道这乌头汤中一定有问题,可是却仍然一口一口地喝着,最后,干脆接过华羽文手上的汤碗,放到唇边,一饮而尽,然后大笑道:“我喝完了,这下,你们可以安心了吧!”
华羽文疑惑地看向梁辰,他正在一丝不苟地看肖春雨给高源喂乌头汤,听梁若辰这么说,一把拿过肖春雨手上的汤碗,猛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又把梁若辰碗里剩下的残汤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扔在雪地里,这才眯着眼睛看着梁若辰道:“这下你放心了吧?乌头是我和羽文一起挖来的,乌头汤也是我们一起熬好的,要是有问题,高源敢喝吗,我又敢喝吗?!”
华羽文看梁辰这样,赶紧解释道:“又没有人怀疑你,干嘛要这样!”又向梁若辰嗔怪道,“你瞧瞧你,让人家误会了吧?你喝了乌头汤,这不是都好多了吗?”
梁辰转过身去又看高源喝乌头汤,不再言语,梁若辰却仍然平躺在雪地里苦笑了一下。
华羽文看梁若辰身体慢慢地温暖起来,便把他扶到自己的硬卧车厢里躺下——反正这火车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她心里暗暗庆幸及时找到了乌头。
肖春雨却在华羽文身后笑了一下,小声地说道:“梁大哥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
梁辰捏紧了拳头,道:“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肖春雨道:“我了解梁大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八年前那样的困境都走出来了,何况是眼前这点困难。”
梁辰笑道:“现在这局棋还没有下完。有个对手陪着我们慢慢地下棋,直到他输得体无完肤,那不是很好吗?”
高源道:“梁大哥还是小心为上。”
梁辰道:“这场戏,你们配合得很好。”随后又把一张银行卡递给肖春雨,道,“这张卡是用你的身份证号码办的,我已经存了一百万在上面,等事情成了,我自会把密码告诉你。”
肖春雨接过卡,道:“多谢梁大哥。”
梁辰道:“本来这个繁华的都市也不适合你,到时候带着这张卡和高源换个地方生活吧。”
高源道:“梁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不会让她掉一滴眼泪。”
三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回到他们的软卧车厢。肖春雨却是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地想:“原来梁大哥还是信不过我。”
梁辰似乎能看透肖春雨的心思,淡淡笑着说道:“达瓦,并不是我信不过你才让你离开,而是……这社会太复杂,每个人都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你还小,阅历不深,等你长大,慢慢会明白的。”
梁辰顿了一下,又说道:“达瓦,在藏语中是月亮的意思,你就像月亮一样美丽,你以前对我的心思,我也并非不懂,只是,梁大哥早就心有所属,希望你能明白。”
肖春雨道:“那你曾经爱过我吗?”
梁辰道:“春雨,梁大哥最后再告诉你一个关于男人的秘密!如果一个心里装着其他女人的男人告诉你说,他爱你,那他一定是在骗你!希望你以后不要被这样的男人欺骗了感情!”
肖春雨黯然道:“我明白了,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梁辰道:“跟高源走对你而言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以后有用得到梁大哥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永远都会记得你,你以后一定要开开心心的,要是再跟我说这些话,高源要吃醋了。”
高源耸耸肩道:“她从小就没有妈,不过是有些恋父恋兄心结,没有关系,我以后带她走,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相信她的心,会属于我一个人的!”
肖春雨娇嗔地捶了一下高源结实的胸肌。
到了下午,三个人正躺在卧铺上聊天,华羽文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急切地道:“你们快来帮帮忙吧,他……他突然就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