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南无力地坐了起来,揉了揉发胀的脑袋。奇怪,怎么感觉到处都在抖啊!瞪大眼睛四处一瞧,是一辆马车。小羽、董小婉、双双都在,唯独不见伊雪雅。思想猛然回到晕迷前,雅儿给他喝了一杯茶,跟他说着话,然后他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陛下,没事了吧?”董小婉轻柔地问道。
“停下马车!”楚靖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陛下,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回去,伊小姐说不定已经化为灰烬了!”小羽悲哀地说道。
“你胡说,樊城又不是她一人得瘟疫,为什么别人就可以十来天都不死呢?”楚靖南气急道。
“陛下,你有所不知,那些得上瘟疫的人,没有拖过两天的,有的当时就死了,只是樊城的百姓心善,不忍让伊小姐为难,故而瞒着什么也没说。”
楚靖南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她真的就那么去了?不可能,她一定还活着。
“无论如何我要去看看,我要见她最后一面!”他起身便要跳下马车,董小婉急忙一把拉住他:
“陛下,伊小姐她不希望你再回去了!”
他猛然记起伊雪雅跟他说过的话:靖南,我不要像那个女子,我没有她那么伟大。我要到天堂去,所以,当我在望乡台回望人间的那一刻,我不想看到你。所以你必须离开,这是我最后一个愿望,你一定要答应该我!
她是要上天堂的,那是一个“青山依偎碧水环,蝶舞香蕊百花繁”的仙境。只有她这样的好人才能去的了。在那里,她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仙子,没有尘世的打扰,没有尘缘的纠缠,他该成全她,不是吗?
转头看向窗外,那树、那山、那云、那天,都开始模糊起来了,泪水,朦胧了他的视线。这是君王的眼泪,希望能化成一颗星,闪耀在她所说的那个天堂里,看着她,陪着她,待他修够千年,修到有缘可以跟她在一起了,他就去找她…
天国御书房,南宫天佑端坐在椅子上,沉着一张俊脸,冷冷地看着立在一旁几位大臣和御医。原来乌蛮一战可谓两败俱伤,乌蛮虽已退兵,天国的军队也搬师回朝了。但皓王爷的右手肩中了毒剪,乌黑一片,肿得老高。一路上治了十来天,现在都到京城了,不但不见好,还日渐往肩膀上蔓延。御医商讨说要保住命,便得去掉手肩。可是对于一个带兵的帅才,这无非是要了他的命啊!
“朕不同意,你们几个听好了,治不好王爷的病,你们全都殉葬去!”南宫天佑袖袍一挥,怒气冲冲地起身离去。桌上的奏折散了一地,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无奈地摇了摇头。宫里的御医,全都在为皓王爷中的毒而绞尽脑汁,樊城的瘟疫一再的被拖延。
皇后殿内。天国皇后——文云珠坐在正堂中央发着呆:自从妹妹——文云姬进宫后,陛下就很少到她这来了,听说每天都是去妹妹那里。难不成陛下每每午夜梦回时叫的那个女子就是妹妹?
真是头痛,她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照理讲陛下宠幸妹妹,她应该高兴才是啊!为何心里会那么痛?
“皇后娘娘,宰相大人来了!”宫女撩开珠帘,走了进来,轻轻地一福。
“快请!”她理了理头绪,坐直了身子。
文宰相急急地走了进来,鞠躬行礼:“臣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爹爹,不必多礼,快请坐!”她赶紧起身迎了过来,扶起相爷入座后,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爹爹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珠儿,为父有事求你啊!”文宰相茶也没来得及喝,便急急道明来由。
“爹爹但说无防!”一见父亲那急样,她也跟着急了起来。
“还是皓王爷中毒之事,陛下这次是铁了心了,如果保不住皓王爷,他就让那一列人等都去殉葬啊!为父想让你劝劝陛下,毕竟你是他枕边人,多少会听点吧!”
“枕边人?”皇后苦笑了一下“爹爹自送云姬进宫后,女儿就不是陛下的枕边人了,这事儿爹爹去求云姬妥当些!”
文宰相懵了一下,早听闻后宫深似海、似战场、似炼狱。进来时的女子一切都是美好的,经过节节炼制,美好的一切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你死我活的斗争。等炼成时,连自己都不认识最后的自己了。他的两个女儿,在宰相府时可是一块饼都会分着吃的,来了这炼狱后,不会真的相互残杀吧?
“你在怪爹爹?”文宰相有些哀怨地看着她。
“女儿不敢!只是爹爹,你难道就没发现,云姬自从阁楼摔下来以后,人就变得怪怪的,有时女儿真的怀疑她到底是不是原先的那个云姬。”
“她的行为是欠妥当,但她的确是你妹妹,这是不可置疑的。”文宰相斩钉截铁地说道,心里却是老大不高兴:“算了,为父既然来了,就去看看她吧!”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走了出去。
皇后也瞧出来了:父亲以为她容不下妹妹。
“容妃娘娘,你快下来啊!”玉溪宫里,文云姬站在一座假山上,夸张地伸开双手,静闭着美目,享受这好不容易吹起的风。一群宫女,仰着头担扰地看着她。
“姬儿,你跑那里去干嘛,这成何体统啊!”文宰相拉着一张脸,有些愠努地吼道。宫女们一惊,全吓得跪了下来。
“哎呀,爹爹,您老真是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陛下都不管我,我爱干嘛就干嘛!”她突地一回头,甜甜地冲他一笑,一脸的幸福样。
看来皇后真没说错,他的这个小女儿,才是陛下真正的枕边人。
“姬儿,你快下来,为父有事找你!”
“好吧!”她从假山上小心地爬了下来,文宰相迎了过去,溺爱地擦了擦她额上的汗水“你啊你!为父怎么说你好呢?”
“那就什么都别说呗!对了爹爹,你找我什么事啊?”她拍拍手上的灰,在凉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为父有点事求你!”文宰相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哎呀,你有事就说嘛,婆婆妈妈的,吊人胃口!”她不满地白了父亲一眼。
文宰相无奈地笑了笑:“就是皓王爷中毒之事,陛下已经发话了,如果保不住皓王爷,他就让所有相关人等都去殉葬啊!为父想让你帮忙劝劝陛下。”
“这有何难,陛下天天晚上都在我这里,没事,爹爹把心放肚子里吧!”她没大没小地拍了拍父亲的肩膀。
“看你现在这么受宠、这么开心。看来为父的决定是对的。”文宰相笑道。
“当然喽!我好爱陛下,他也好爱我。这辈子,我要做他心里的第一人,他就只能爱我一个。哪个女人想要得到他的爱,我就跟谁急!”她说得风轻云淡,他却听得毛骨悚然,这性子跟以前的云姬的确不太像,可面前确确实实是他女儿啊?
“对了,爹爹,陛下以前是不是受过什么感情刺激啊?”云姬突然一脸正经地看着父亲。
“感情刺激?”文宰相不解。
“就是深爱着一个人,那个人突然一下没了,不见了,再或者深爱的那个女子死了!”
“没有啊,陛下登基前就你姐姐跟纯姬两个,没有别的女子啊!”文宰相莫明其妙地看着女儿。
“那就奇怪了,陛下在我这里,几乎每晚午夜梦回时,都会叫着同一句话“姑娘,等等我!”,他在她面前竟然直称“我”而不是“朕”,声音那么迫切,那么温柔,这是在我面前也没有过的事。我一直都在想,在陛下心里除了我,一定还藏着另一个女人,我一定要把她找出来!”她的美目中闪过一丝阴霾,让他不寒而栗。这真是他的女儿吗?还是这狱开始炼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