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子衿第二天就回H市了。
小露下午又过来了,我告诉她,他们都回去了。
小露说:“哦”。
我看着小露,似乎想起了什么。
A省下起了雪,很厚很厚的雪。一脚踩下去都要到膝盖的样子。我和流倩一早起来看到这么大的雪,非常的兴奋。我们两个全副武装的走出来看雪,早起的人很少,只看到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行人走过,手上提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整个世界都是静默的,只有麻雀儿在雪地上调戏,鸟声清脆悦耳,它们相伴着忽的飞上挂满白雪的树梢,雪淅淅碎碎的抖落了下来;忽的又齐飞上了屋顶,在屋檐上来来回回的打闹嬉戏……这个世界就是它们的乐土。
行人很少,雪也不曾被践踏。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跟流倩手拉着手往学校后山走去。走到一棵松树下的,麻雀儿盘踞到了松树上,松树上的积雪被抖落了下来,全都洒在了我们的身上,雪从脖子上围着围巾的缺口里钻了进去,凉飕飕的,我跟流倩都不禁打了个寒颤,看着麻雀儿又飞去了另一棵树上,好一群使坏的家伙。冬天里的后山是比较清静的,没了那些偷食禁果的顽徒踏足,倒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杜清明他们现在在干吗?很久都不见他们了,还有高曦均,程启帆。”我们走到竹林处,我才想起了以前我们曾在这处摆弄乐器的时光,想到了高曦均,杜清明他们,最近也真的很少见到他们。
“哦,他们呀。听杜清明说最近都挺忙的,都在忙着找实习工作了。”流倩跟我说。
“哦,这样啊,是啊,都毕业了,是得找工作了。再过一年,我们也得找工作,步入社会了。”
“不过,我最近也是很少见他们也,今天这么漂亮的雪景,不如叫上他们一起出来赏景如何?”
“是啊,我正准备说的。”
“那好,我打电话给杜清明。”
他们来了,穿得厚实厚实的,都穿上了羽绒大衣,帽子,围巾,手套,跟我们一样,是全副武装。程启帆穿着黑色的羽绒服,不用想,他穿的衣服肯定是不会便宜到啊的,当然也是一分钱一分货,穿上去绝对不赖的。高曦均穿了红色的羽绒衣,倒衬托他身上的气质,俊秀阳光。杜清明不用说,跟流倩穿的是情侣套装。从远处的一个黑点点越来越大,最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跟流倩都笑出了声。
“笑什么?”程启帆问。
“你们三人,从雪地里走来,倒像霹雳三人行了,都整的这么厚实。”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杜清明甩起被手套套得胖实的手,那模样超滑稽。
我们玩起了雪球,起初只是我跟流倩扔他们三个。最后杜清明做了叛徒,支援我们。高曦均,程启帆大骂其叛徒,两人齐齐凑上抓起雪球就联合扔杜清明,追得他连滚带爬直求饶,最后三人撕扯在一起,滚来滚去的抓起雪就往各自身上抹,抹脸,抹脖子的。时而夹杂着他们的吆喝声,大声笑闹声。这时,人们大多起床了,大家看到这么厚的积雪,看着这白雪皑皑的世界,所有人都惊呼出了声:好大的雪啊!多美!
人流涌出,散去,留下了一排排的脚印。白雪从很厚很白慢慢变少,颜色也从白愈变黑,最后看到了的大地。这是个喧嚣的世界,我们都留下了脚印,又有很多人踩着我们的脚印走过。
“上次那个是你谁?”高曦均问我。
“上次哪个?”程启帆看着高曦均。
“没什么,轶岚的一个朋友,我随便问问。”
程启帆走开了去,高曦均望着我向我寻求答案。
“他在H市.”
“哦,那第一次在火车上遇见你,你是从他那里回来。”
“嗯。”
“你们很早就认识了?”
“是啊,在我进入大学之前就认识了。”
“这样啊。”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问问而已。”
我大意也知道高曦均为什么问,我只是想如实回答,在还没有造成伤害之前,断绝伤害的根源,把一切幻化成和风细雨,让一切变得可以承受,变得云淡风轻。
“他好像比我年纪都大,大概事业有成了的人吧。”他反过头来问我。
“是啊,比我们都大。”
“那真心祝愿你们好。”
“谢谢!”心里还是有一丝丝悲伤,不是爱情,是没有跨越爱情的友情。我喜欢他,喜欢他的多才,喜欢他的阳光。虽然喜欢过去一点点就是爱情,可是那点点没有过去,就还不是爱情。
“马上就要圣诞节了哦。”小露打来电话跟我说。
“是啊,马上又要圣诞节了。”
“怎么样?项子衿会来陪你吗?”
“小姐,你怎么最近老喜欢问我项子衿的事情啊?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没有跟他联系。”
“不会吧,你不找他,他还得找你啊。”
最近是很少跟他联系了,平时都是他找我,他不找我,我不会主动去找他。更何况不必从前,他现在是有家之人。
平安夜那天,我收到了高曦均,程启帆买的礼物,杜清明和流倩的都有。程启帆约我一起去吃饭,我硬是推月兑了。今天晚上项子衿会来见我,估计晚上八点就可以到了。
我坐在宿舍里翻看书本,小露闯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都不跟我说下,我去接你去呗。”
“给你个惊喜嘛,给你的圣诞节礼物。”说着小露伸手递给我。
我一看是一套,围巾,帽子和手套。模上去非常暖和舒服,也很漂亮,是我喜欢的风格颜色。“谢了,小露!”
我给小露买了一双雪地靴,很暖和的。小露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硬是要问我买了多少钱,我跟她说哪有人家送的东西你一定要问价钱的,好没意思。谁承小露说:“咱们是谁跟谁呀,我不是想知道你买了多少钱,是想知道你买贵了没有?”
晕倒!我跟她一说价格,她果真说:“这么贵啊,你被人涮了,这个鞋子一般价,还要看我心情怎样呢?心情好我买了,心情不好姐还不买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舍得给我买那么贵的,证明你对姐真心,没白疼啊,孩纸。”
“哈哈……”我捡起地上的拖鞋扔她身上去。
小露陪我去接站,项子衿马上就要到站了。黑幕已经下来,车站的人熙熙攘攘,可能是因着是圣诞节来了,车站的人特别多,也许是从各个地方赶来陪伴友人爱人过这个西方节日的。年青人都喜欢这个西方的节日,不是崇洋媚外忘本,只是因着圣诞节充满着年轻,浪漫的气息,更让现在的年青人中意。
“出来了,你看,那不是吗?”我顺着小露的手指着的方向看去,确实是项子衿。他提着一个旅行包,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从出站口走了出来。我跟小露在广场上石椅上坐着,虽然天气寒冷,但是难得这样吹风醒醒脑子,再说今儿天气也不刮风,广场上人也特别多,倒也不至于让人觉得那么寒冷。我故意不去叫他,看他怎么在人群中寻找到我们。我看着他站在出站口到处望了望,瞧了瞧,拿出手机,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过去?”
手机一直响着,我站在他的后面,他转过身来,欣喜的看着我。
去了商城,买了好大一堆东西。看着他也累了,便先陪着他去酒店解决住的问题。
这时,程启帆的电话过来了。说有要紧事要马上见我一面,必须马上,我正要说什么,他就把电话挂了,我再去打他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接,我想着也许真的有事,于是跟项子衿说了,事完了就过来,项子衿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休息。我想起小露也在,于是我跟小露说了,小露说她跟我一起出去,她要先回学校去了。
程启帆说在等着我,等我到了的时候,也没有见他人,不知道搞什么鬼。
他从我背后钻了出来,双手捧着一束鲜花。
“你干嘛类,吓死人了。”
“呵呵……惊喜惊喜罢了,圣诞节快乐!”
“谢谢……”
程启帆拉起我的手往车里走,我问他干吗去,他说到了就知道了。
“可是,我已经有约了。”我跟她说。
“你现在在我旁边类,就是跟我有约了,你既然出来了,就不管有冒有约了。”
“你不是说有要紧事吗?到底是什么事,我真的有事。”
“什么事?说出来听听。”
我想还是算了,不说也罢,只问他到底有什么事,有事处理完了我就走了。
他说开车带我去一个地方,我纳闷他怎么有那么多的地方。
“静心静心,既然出都出来了,静心,需要静心……”他在一旁说着。
我在想着项子衿还在等着我。
程启帆,把我带去上次去的他们家的郊区别墅,他很多亲友都在,薇薇也在,当然他的前女友也在。我不明白程启帆此次这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向他的朋友介绍我,可是我们是什么关系,这家伙,也太自以为是了。
我非常的不快,要求他立刻把我送回。我跟薇薇打了声招呼,便拉着程启帆出来。程启帆也不敢违背我的意愿,只得把我送回来。送回学校附近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下车,要他先回去,小露在等着我。他一路不语,我正生闷气,也没有理他。
“对不起!轶岚。”
“没事,没什么。”
“难道你没有感觉吗?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不是没有感觉,我也不想直接去伤害他。毕竟喜欢一个人是每个人的权利。我站在逆风口,凛冽的寒风吹起我的头发,风往脖子了里灌,我紧紧的抱住自己,真的好冷啊。程启帆抱住我,我推开了他。
“你走吧,我还有事。”
“我不会放弃的。”说完开车走了,路灯发出的昏黄的灯光照着黑夜的一切,凛冽的寒风吹刮着道路旁的树木,呼呼作响的风声和沙沙的树叶摇晃声,看着程启帆开车越来越远去,最后消失在街角。爱情就是令人痴狂的东西,因为爱情,随时有人可以疯狂,无论如何,在那个地方,依然还有人在哪里游荡,人来人往。韩寒说:洋葱,女人,电影,犯错,挨打,宇宙苍生,一切一切都会让我流泪。女人会让你流泪,你还记得曾经你为谁而泪流满面过。
霓虹灯下,每个人都活得陶醉。我们都是戏子,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席慕容
人生有些事情就如打喷嚏,虽然你已经有所预感,却总是措手不及。
项子衿打来了好几个电话,我没有接到,小露也打来了电话。我赶紧赶上一辆末班车,去往项子衿所入住的酒店。
公交车上播放的是孙燕姿的《遇见》,我听着也跟着哼起来。
听见,冬天的离开
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
我想我等我期待
未来却不能理智安排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
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
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
我听见风来自地铁和人海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
阴天傍晚车窗外
未来有一个人在等待
听着歌,看着车窗外的霓虹闪烁,我把手套解掉,用手去触模冰冷的玻璃,在公交车暗黄的灯光下,手显得苍白,像极了苍白无力的现实,在手心留下了印痕。冰冷从指间传送到心间,我赶紧带上手套。冬天,我们遇见,我们离开。
在我身后有两个初中生模样的女生在背诵着舒婷的《致橡树》,我也跟着她们一起默念。
我如果爱你——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像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相互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
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我转身过去仔细看了她们一眼,像极了我和小露以前同在中学的时候,每当放月假,我们会出去疯玩了好一阵,最后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回家,在车上无聊的时候,我们会唱《数鸭子》《兰花草》,我们还喜欢蜡笔小新,我们会肆无忌惮的说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和事情,说得天花乱坠,笑得前俯后仰,就是很开心,没心没肺的开心,没有烦恼,没有忧愁,也没有爱情。后面的小女孩也许还不能够读懂舒婷的《致橡树》,也不知道诗人是以橡树为对象表达了爱情的热烈、诚挚和坚贞。那是伟大的爱情,有共同的伟岸和高尚,有共鸣
的思想和灵魂,扎根于同一块根基上,同甘共苦、冷暖相依。何尝,其实我们也不懂爱情。
我轻轻的按门铃,我没有叫他。我想等他一打开门,我就去抱住他,我想去听他的心跳声,我着迷于倾听这样的心跳。他问是谁?我暗笑不作答。
项子衿打开门,我看到了他惊讶无比和慌张失措的眼神,他披着浴衣,我不知道他此时的眼神是暗喻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呆滞的看着他,等待他的解释。这时从里面的传出来一个声音。
“嗯,是谁呀?怎么不说话了。”
说不出的话,哽在我的咽喉。我拉开项子衿,走进去,我看到小露披着浴巾,在弄她湿漉的头发,像是刚洗浴了出来。
一种压在胸口上的难过,我怔怔的站在那里无法动弹。
“轶岚,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我似乎明白了!“哼!”
项子衿拉过我说:“轶岚,你听我说,我们……”他声音像被阉去了一样,后没声了。
“你们什么?说呀,接着往下说。”我大声的吼去。此时,我是愤怒,是难过,是悲伤,是什么都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转身盯着小露,小露别过头去,我再看看项子衿,他低下了头。
“轶岚,我们没有什么,我只是喜欢他……”小露不知所以的解释着。
“是啊!你是喜欢,喜欢到可以上床了是吧。怎么我喜欢的你都喜欢,以前是易言,现在是他。”我伸手指向项子衿,两目怒视着他。“OK,这也不干我的事,他已经是人夫了,于我又何干。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便。”说完我起身想要离开这鬼地方,真的像做梦一样,开这样的玩笑,太过了!
项子衿拉住我的手,以往的情分倒带般涌来,此时只会让我感到作恶。“好一个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我虽然理解你的任何作为,也包容你任何的想法,我都不觉得过,我都可以不去计较。可是私德犹如内衣,脏不脏自己明白,如果你拉高了你的裤子,那就直接地提高了你受尊重的程度,但是,现在看来,你根本不值得我动心。你这个败类!”我甩开他的手,不料他拉得更紧了,我看到他眼角溢出的泪光,这一瞬间,愤怒更让我丧失了理智,我只有愤怒,我用手一挥,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随口骂出来一句:“禽兽!”他见我此状,忙放开了我的手,呆滞充满悲伤的看着我。
“轶岚,这不关他的事情,是我……”
小露拉过我的身子,我顺手一挥,也给了她一记耳光。我近乎歇斯底里的对她怒吼“你疯了!”说着重重的甩开她的手。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看着他们,真的是让我如此寒心。我的爱情都被人给荼毒践踏了。项子衿过来抱住我,小露拉起我的手,一阵恶心上来,猛的推开了他们。
“项子衿,你知道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姐妹,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小露哭出了声来,我实在不想再看下去了,哪怕再多看他们两人一眼,我都觉得累得慌,我真的累了!
我跑了出来,项子衿追了出来,坐在花圃边上。我跟他说:“你看到了吗?我的心飞走了……”我看往夜色深处。起身离开,我背对着他说:“我们,永远不见!再见!”
任何一场爱的离散,理由只有一个——爱得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