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然抬眸瞪着他,愤怒的拍掉他的手,冷厉的叫道:“不许你碰她,你有什么资格碰她?马上给我滚!”
逍逸尘带着希冀的眼神望着她,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几乎让他窒息,他低喃道:“然儿,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倩然紧紧的抱着希儿冰冷的身体,嘴唇轻轻的颤抖着,手指触模着她的脸颊,一种被烈火灼痛的感觉,立即传到灵魂最深处,痛苦的记忆,像巨大的空洞,慢慢的吞噬着她,她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冷冷道:“逍逸尘,我对你,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以德报怨地救了你,你为什么不肯替我着想一下,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才肯罢休?”
逍逸尘面色惨白得吓人,唤着她名字的声音,有些颤抖:“然儿……”
倩然眉头紧蹙,冷漠的望着他:“不要叫我!”
逍逸尘痛苦的望着她,伸出去的手,被她冰冷的眼眸给挡了回来,哑声说道:“然儿,希儿终究是我的骨肉,你不要这么残忍,我只是想抱抱她。”
倩然忽地笑了,眼神如尖冰一样锐利:“对,她就是你的骨肉,可是你扪心自问,你配做她的父亲吗?第一个抱她的人,不是你,她睁开看到的第一个人,也不是你,她生前被病痛折磨,陪在她身边的,更不是你,除了娘亲,她学会的第二句话,是冷叔叔,她发病时,不断流泪、吐血,安慰她的人,也不是你。你还用蝎毒的解药,卑鄙地引我去客栈,害我差点连希儿的最后一面也没看到。”
她冷笑着掀开希儿的衣袖与裤管,白白女敕女敕的手臂、腿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青紫斑块,狰狞骇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逍逸尘如遭雷击,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
“你还问我为什么?希儿之所以从小体弱多病,是因为她中了蝎毒,她生前这么痛苦,全都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有人怎么会报复我,让我被蓝美人蛰了,如果不是那些毒素一直残存在体内,然后全落在希儿身上,希儿又怎会生这种病呢?”
倩然平淡的语气,像是一把尖刀,直直的刺入逍逸尘的心,他的心脏,像被千刀万剐之后,扔进了万丈深渊。
他的面容,渐渐扭曲。深夜无情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身上,不断地扎刺着他,内心的痛苦煎熬,不断地滚烫,他那空洞无神的眼眸燃烧着。
他一直紧盯着那张沉醒中的小脸,死死的咬着牙,不让巨大的悲伤决堤,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与倩然的孩子,她是这般弱小,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可是她再也不会活回来了,他见到她的第一面,竟然是最后一面,他甚至连一句“爹爹”都还没有听到。
“你知道希儿所受的苦吗?你感受过她的痛吗?她发病时,高烧不退,有时候浑身冰冷,全身的骨头剧痛,疼得浑身抽搐,你尝试过被人折断骨头的滋味吗?那种痛,比折骨还要痛上几分,连大人都忍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她忍着不喊痛,因为,她知道,没有人可以代替她生病,所以她要坚强勇敢,乖乖的吃药,希望病有一天能好,即使是吃到吐血,和着血水,也要勉强自己把药吞下去,因为吃过药之后,她才能好受一点,这些,你尝过吗?你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即便是你现在想尽些力,想补偿,我也是不会允许的,生命的结束不会接受所谓的弥补,没了就是没了,她在另一个世界,感受不到快乐,悲伤,痛苦,而你,我的希儿,不需要像你这样失败的父亲!”
>逍逸尘浑身震颤,全身的感觉,只剩下胸中的堵塞,那种锥心之痛,无法宣泄的悲伤,渐渐的压抑成无声的悲鸣……
血气在胸中翻滚,终于,他猛咳一声,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洒落在地上,苍白的唇,印得腥红,刻着骇人的惊悚。
他的身体,顺着轮椅缓缓滑下,不停颤抖的手,无力垂下,眼睛怔怔的望着冰冷的小脸,像是失了魂。
他强忍住巨大的痛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角微微有此湿气,力求平静地说道:“一个人犯了错,应该为这个错付出什么代价,名利,生命,你能不能给我告诉我,要多久,多久的时间,才肯原谅我,要我怎么做才能弥补这错误,或者,我应该去死?”
倩然移开视线,抱起希儿站了起来,悲伤的说道:“你现在就给我滚,从我的生命中消失,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逍逸尘眼睛一怔,看着她憔悴的苍白容颜,他的心,如同刀绞,他多么想把她拥入怀中,替她承担所有的痛苦和悲哀。
可是,她残忍的拒绝任何他的关心与弥补,因为,她的身边,已经有一个为她舍弃生死的男子,她的心,也给了那个人。
妒火如毒蛇般咬噬著他的心。
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牵扯都断了。
他的心,真的好痛。
胸口的刀伤,突然裂开来,溢出了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他轻轻的闭上眼睛,任心痛而涌出眼眶的泪水,冻结成冰,灼痛自己的神经最后他仿佛听到某个地方,破碎的声音他低哑的说道:“让我送希儿最后一程吧,我会离开的,永远的离开。”
倩然没有看他,从口中挤出两个冷淡的字眼:“随你!”
逍逸尘拼命的压抑着痛楚,不让疼痛表露在他脸上,胸口像是被重锤狠根击中,痛得无法言语。
追魂远远的看着他们,心中的一角,缓缓坍榻。他们之间的羁绊,比他想象的都还要深,还要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