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下来。燕青很疲倦的回来了,见家门口自家兄弟睡着了,着急的把他叫醒了。
“哎,大嫂,我等你吃饭呢,这都饿死我了。”
燕青亏欠的,笑着说:“海林兄弟,这都怪俺,这都怪俺,光想着给麦子打药了,把你吃饭的事忘了……别慌兄弟,我这就给你做饭。”说着打开了大门。
“大嫂,打药去了。”
“嗯,这不都打去了……唉,你说种个地真不易…”
“大嫂,明年就好了,土地都包出去了,你就等着在家数钞票吧…”
燕青憨厚的笑着,一脸的期望。
张海林见燕青有些劳累,又说:“大嫂,您这么累了,不如我带你去乡里吃吧。”
“不了兄弟,我一会还得洗澡……我先洗洗手烧锅做饭…”燕青很真诚的说着就去弄水洗手,又说:“海林兄弟,你去屋里坐会吧…壶里有茶,我这就做饭。”
张海林有些感动,说:“大嫂,需要我帮忙吗。”
“不要兄弟,你去屋里看电视,歇会吧。”
张海林很感动的样子,看了看燕青,推开了屋门,进了屋子。
燕青做了两道小菜又做了一小锅汤,端进了屋。张海林坐在桌前拿着筷子,一脸的感动与饿的难受。燕青刚放下盘子,他就等不急的夹起菜往嘴里送,燕青递过馒头,他抓起来就吃,燕青又给他舀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仿佛自己才松了口气,盛了汤自己才吃起来。
“海林兄弟,童乡长还回来吗。”燕青很关心。
“唉,我也不知道呀,大嫂……我心里真期盼她赶快回来。”张海林心里忧伤的说。
“唉,这么好的一个当官的,怎么就把她弄走了呢。”
“世事难料嘛……”
“海林,你怎么不去找找王镇长说说,到乡里再干点什么呀,你又不是不认识她…”
“唉,大嫂,人家有人家的人,我又算什么呢,咱何必多事呢……在水泥厂干一天说一天吧……现在我倒是想干些苦活,净化净化心里的伤痛……”张海林思念的、忧伤的、苦涩的、意味深长的叹息着摇了摇头。
两人正说着,水林风风火火的进了院子,几乎整个村庄都能听到他的传出的埋怨声。
“哟,领导回来了……怎么回来这么早,没去吃请啊。”张海林疑惑的说。
燕青也惊讶的早站了起来,迎候自己的夫君了。
水林一进家门,怨气加怒气一块表现了出来,把手中的两瓶酒重重的放到了桌上,大道:“别吃了兄弟!喝酒!”
张海林很意外,又很担心,说:“怎么了,谁把你惹成了这样了。”
“他娘的,他娘的!小人得志,豺狼当道?!喝酒兄弟,喝酒!”水林看了看没有酒杯,对燕青气急败坏的叫喊道:“拿碗去!!”
燕青不知被吓住了,还是因心疼他而慌了神,愣了会,才赶紧跑出去了。
张海林因水林向燕青叫喊,而生了气,说:“怎么了你,大嫂干了一天的活,又刚刚给我做了饭,你向她急什么!有事不能好好说嘛?!”
燕青似乎吓坏了,机械的拿着两只碗跑进了屋,放到桌上,又站在了一边。
水林绷着脸,打开一瓶酒,倒了两碗,酒瓶里也就没有了。他端起一碗放到张海林面前,自己却端起酒碗来,两大口,喝了个大半光,放下碗,愣了会,又举起碗,彻底的喝光了酒。刚放下碗,象最终没有控制住内心的情感,一下子哭出声来,很悲痛、很压抑、很无奈。这倒真真的把两人吓了一跳。水林只哭了几秒钟,就很努力的控制了,但始终控制的不算完美。
燕青心疼了,心爱的望着自己的夫君,不敢轻易说话。张海林也心疼了,担心的伸出手,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拳头,说:“怎么了大哥,到底出什么事了。”
“陈强来了……还接替了李锋,当了水泥厂生产、销售总经理。”
张海林听后,彻底的泄了气一样,心痛再一次被重重的刺伤了,坐在那里,呆住了。
水林似乎好过多了,打开另一瓶酒,倒满了自己的碗,端起来,一气喝光了,又倒完了剩下的半瓶酒。看了眼燕青,说:“再去拿瓶酒。”
燕青很听话的进了里屋。
“想想我张水林那么爱岗敬业,对水泥厂那么忠心耿耿,苦苦干了五年,才干了个车间主任……这个狗养活的,什么都不懂,竟然干上了副厂长……苦干死干有什么用!不顶他老爹一句屁话管用?!他大姨个骚腚?!”水林控制了一下,又喝了一大口酒,苦涩的又说:“王厂长,广平书记马上要调走了……水泥厂还有什么前途还有什么发展?!真弄不知道,王春元镇长,怎么会同意他陈强来上任?!”
燕青心里似乎平静多了,依然站在那里。张海林一副苦闷忧愁的端起碗,一气喝光了。水林把那瓶崭新的酒瓶递给了他。
“自从我进入水泥厂那天起,我就把生命和水泥厂栓在了一起,认认真真的搞钻研,兢兢业业的学技术,精益求精的干工作……可现在……没意思,真没意思……为什么老实干工作的人总是出不了头呢……唉,童乡长呀……”水林说着又哭起来,举起碗,一气又喝光了,放下碗,伸手去拿张海林倒剩下的酒,却被拦住了。
张海林把酒瓶放到了一边,生怕他喝多毁身体似的,端起碗,自己两下喝光了,才拿出那瓶酒,先给自己倒了许多,才都给了他。
水林也不嫌多也不嫌少,接过酒瓶,倒进碗里,举起来就喝完了,站起身,一边平静的哭泣一边走进了里屋,象似去睡觉去了。
“大嫂,看着他睡吧,没事的……你也吃点饭吧,别生气。”张海林说完,端起酒碗,喝了个精光,站了起来,说:“大嫂,我回去了,别忘了一会叫我大哥喝些水……”
燕青仿佛被这突然结束的晚宴而打懵了,见张海林出了门,才回过神,追了出去。
“海林兄弟,你小心点。”
“别生气大嫂,别生气……没事的,没事的大嫂,关大门吧。”张海林推起自行车出了院子。
燕青关了大门,走回屋里,却听见水林哭着喊着童真乡长……
张海林推着自行车并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只是很艰难曲折的,走在平静的小路上,或许酒的力量开始发挥作用了,或许他的精神太差,控制不了强烈的酒的力量,就只有这样,任凭让肚子里翻滚的东西,在酒的指挥下,上下自由的来回窜动……他只有坚强的向前走,可一边走一边从嘴里流出许多的东西……
进了家门,就丢开了自行车,任凭它怎么样摔落在地上,也一改过去心爱的自行车的模样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堂屋的正门,从屋里推出一辆地排车,到了自来水管前,又进了自己住的西屋,拿了一个缸子出了门,赶紧走到水龙头前,接了一缸子水,喝了起来。
喝了水,似乎好过多了,顺手把缸子挂在了水龙头上,又从西屋里拿出了个毛毯,上了地排车,躺下来,用毛毯盖上肚子,很舒服的似乎很安心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