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丽兹早早就睡了,这是她在蓝家的第一个夜晚,也是她不必担心流浪街头的第一个夜晚,所以,睡得格外安心。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蓝家大门外,正在上演“宫心计”。
蓝山去停车,回来看到蓝安依然站在门口等着,不免奇怪:“你怎么不先进去?”
蓝安假装不在意地说:“忘了带钥匙,等你开门。”
蓝山诧异道,“你出门从来没忘过钥匙,怎么回事?”开了门,蓝安迅速跑到楼上去了,生怕蓝山跟他深究这个话题。
8岁那年,还在上小学的蓝安放学回家,发现没带钥匙。
当时,爸爸出差在外地,继母去了哪里他不知道,蓝山上中学还没回来。蓝安在门口等了半天,仍然没有人回家,实在无聊,他想着反正自己知道哥哥的学校在哪里,不妨去找他。
走了半天,他迷路了,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更别说去找哥哥了。
蓝山从学校返家,发现一向乖乖待在家里的蓝安居然没在,有点慌了,给继母打电话,她正在参加太太们的聚会,轻描淡写地说:“他可能去同学家玩了,没事的。”
蓝山喊着隔壁雪莉和她的家人,分头去找蓝安,终于在夜里10点在游乐场门口的垃圾桶找到了正在瑟瑟发抖的蓝安,他脸上哭得像个大花猫,抱着书包蜷缩在黑影里,他说自己不敢出声,怕被坏人抓走。
蓝山把他带回家,狠狠地打了他一顿,打得他哇哇大哭,蓝山训斥:“如果你丢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妈妈!”
继母回家,看到蓝安的衣服脏兮兮,皱起眉头,“你就是想给我丢脸是不是?如果你爸爸看到了,又该说我对你不够好了,你是不是故意这样为难我?!”说着,就去掐他的胳膊。
蓝山上前去拦住,眼睛里是两道寒冷的光,“如果你不追究这件事,我就不跟爸爸说今天蓝安差点走丢的事情,我们两清了。”
继母想象不出这样的话从一个13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她刚要责骂,想了想,还是闭嘴了。
这一天的记忆太过深刻,后来的这些年里,蓝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家里要是,即使是现在身在S市,他依然把新加坡家里的钥匙戴在身上。
半夜,苏丽兹爬起来想去卫生间,懵懵懂懂地往外走,刚开门,突然听到楼梯响,吓得她立刻清醒了,呆在原地不敢动:不会是蓝山吧?!
她猜对了,真的是蓝山,幸好,苏丽兹向来不习惯开灯,所以,蓝山隔着墙壁,也没有发现异样,他只是,在楼梯上,恍惚中听见门响的声音。
难道是因为连夜加班,人都有点幻觉了?蓝安轻轻地按了按颈椎,好疼。
他最近事情多,这个设计方案同事已经改了3次,仍然被客户退回了,老板让他修改。根本不是修改,基本上是重新制作——客户的需求总是在变,到如今,跟他最初提的要求已经天翻地覆,南辕北辙。
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水,倚在厨房的平台上慢慢地喝着。
那凉凉的液体,一点点从口到喉,滚落,滚落,一路冰霜,让他感受到一种惬意,活着的惬意。
厨房的壁灯开着,橙黄色的光映在蓝山的脸上,将他白天看起来坚硬的五官,变得柔和了许多。他一边喝着东西,一边仰头往外看窗外,平和,安静,苏丽兹都看呆了。
“哎呀!”苏丽兹低低地喊了一声,蹲的时间太久,她一坐在了地板上。
蓝山听到了声音,警觉地四处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我这是怎么了?
苏丽兹吓得大气不敢喘,直到蓝山喝完水,狐疑地环视了一遍厨房,上了楼,她才敢轻轻地站起来,跑去卫生间,然后迅速跑回房间,哎,简直比做贼还难!
即便如此,蓝山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蓝安喊了下来:“你不觉得家里有点奇怪吗?”
蓝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搪塞说:“怎么奇怪了,没有啊。”
蓝山打开厨房的抽屉和橱子,“家里突然多了这些东西,你还不觉得奇怪吗?”
苏丽兹买回来的食材,将他们之前空荡荡的抽屉填满了——他们兄弟两人从来没有在家里做饭的习惯,也从来不买这些东西,一下子出现这些东西当然很奇怪了。
蓝安脑子飞快,立刻跟上,“嗨,我忘了跟你说了,你不是催我找钟点工吗,我昨天在中介找了个五星级的钟点工,这些一定是她想给我们留个好印象买来的,态度不错,可以考虑加薪。”
蓝山狐疑地问:“你确定,是钟点工买的?你没觉得家里……”
蓝安挥挥手:“上班了上班了,不要这么疑神疑鬼的了,我说你是工作太忙,产生各种幻觉了。”
蓝山皱着眉头自问自答:“真的是我的幻觉?我昨天明明在街口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晚上还听见有女人的声音……”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一样,一个急转弯,走出了厨房,蓝安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去突击检查客房呢,亦步亦趋地跟着,却发现他走上楼,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这才长嘘一口气。
蓝山把蓝安的房间看了一个遍,好了,放心了,蓝安的房间还跟以前一样脏乱差,游戏机杂志相机数据线扔了一地,不见丝毫女人的气息,原来,真的是我多心了。
蓝安嘲笑他:“你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啊,好啦,上班去!”
这边厢,躲在房门后偷听的苏丽兹,也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这最危险的12个小时,算是对付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