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黎带着部下首先离开了。临走前恨恨地看了一眼落曲,那憎怨的眼神,似乎在说等着吧,这事跟你没完。
在大庭广众面前被索罗塔打了一巴掌,不仅是痛在脸上,更像一把刺刀插进了心里。紫黎可以允许索罗塔打自己,如果他不是为落曲出手的,这一巴掌还不至于这么痛彻心肺。
更难堪的还是落曲,莫名其妙的被紫黎泼了一身“污水”,更是羞愤难当。当时若不是索罗塔出手镇住了紫黎,为她夺回了点面子,这口恶气如何吞得下去?落曲不明白紫黎为什么要诬陷自己,心想自己与她素无瓜葛,最多只是因为索罗塔对自己好,比她更亲近,有可能引起她的妒嫉,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若是因儿女私情而心生妒嫉,这只不过是人之常情,又怎至于这么狠毒呢?很明显,今天她在这种特殊场合的表现,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既然不是因为争风吃醋,那她为何要这样做呢?一定是另有原因。如果她有异心,想借机夺权、想另起炉灶,那该如何是好?
落曲本想把自己的顾虑和猜忌告诉索罗塔,但索罗塔有话在先:在查清真相前,不要胡乱猜疑——紫黎就是因为口出恶言才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此时去“告状”,他非但听不进去,还很容易引起误会,会认为自己在泄私愤,以牙还牙,其结果只会自讨没趣。出了这么大事情,心里本来就够烦的,现亟待破案,不能再给他添乱了。这样多思一想,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于是,也带着部属退回营地去了。
看着落曲转身而去的背影,木头的眼神显得很特别,流露出来的不仅是怜惜和留恋,还掺杂着一些难以名状的情愫。队员们都回营后,事发现场只剩下木头和索罗塔两人,还有几名战士是留下来负责警戒和看守死者的。
这六名死者中的迷拉是索罗塔的得力助手,曾当过木头的师傅。其他五人也是骨干,都是战士部落的队员,他们同住在一个帐篷里。昨天晚餐时都好端端的,有说有笑,在一块开怀畅饮,谁会料到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都死于非命。想起与这六人平日里亲如手足,想起迷拉曾多次在危急关头救过自己,索罗塔悲情难抑,泪流满面。木头一边劝慰着索罗塔,自个也唏嘘不已。
“师傅你死得好惨呀,我一定会为你报仇!”木头哭叫着站了起来,走出了帐篷。索罗塔跪伏在迷拉尸身旁,稍后才离开。
在索罗塔走回自己营帐的路上,众战士看到主帅低垂着头,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愈加感到事态的严重,一个个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举止不当会引火烧身,就连平常最爱开玩笑的人也噤若寒蝉,一本正经起来。
索罗塔进帐后便放下了门帘,一个人在帐中来回走着,很快就陷入沉思中。显然,这六位遇害者是被同一人所杀,可以断定这名凶犯是自己内部之人,而且平日里与迷拉等遇害者相当熟悉,唯其如此才有可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再者,凶犯的功夫之了得也当在这六人之上,否则他是不可能得逞的。从现场分析来看,遇害者是在头部遭重击昏倒后,被凶犯切断了动脉,失血过多才死去的。索罗塔知道魔法师和精灵召唤师是不用这种手段杀人的,由此推断行凶者若不是出自战士部落,那他对『战士技能』也必定是相当娴熟。遇害的这几人本身就是这方面的高手,尤其是迷拉,在战士部落的队员中再也找不出第二人,试问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他们同时置于死地呢?思来想去,在这支队伍中除了木头别无他人。
此时突然记起临行时道长曾提醒过自己:对木头要多加防范,此人迟早是个祸害。当时听了并没往心里去,总认为木头是自己看在落曲的面子上,把他从冰封谷带出来的,对他就如亲兄弟一样,他不思回报也就算了,又怎会有二心呢?自进入死亡沙漠以来,木头的表现确有反常之处,这一点许多人都看出来了,有些人也提醒过自己,但谁也证明不了木头的确有做了对不起团体的事情。不但没有,他还立了大功,这是有目共睹的。时间一久,木头就被标签化了,不管他有什么异常行为,都被人归之于个性:“他就是这号人,神神秘秘的。他就喜欢独来独往、标新立异。他的能耐大着呢!”大家对他的评价大体如此。这么一反思,就觉得这起凶杀案木头的嫌疑最大,但他为何要下此毒手呢?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敢做?怀疑归怀疑,如何证实他就是凶手,索罗塔思量再三,直到太阳快下山时才走出帐篷。
昨晚凶杀案就发生在战士部落的营地,队员们难免惶惶不安,索罗塔好言安抚了一番,交代大家晚上尽量都住在一起,挤一挤,只要提高警惕,再多派些人员设防,就不会有事。转了一圈后便往落曲的所在处走去。
落曲正和几位魔法师在一块交谈,见索罗塔已经走近便迎上几步,问了声何事来此,答曰想找紫黎谈谈,叫她向你赔礼道歉。落曲说那就不必了,索罗塔认为有这个必要。“你不与她计较我就放心了,眼下是非常时期,千万别闹僵了。要让她知道自己有错,你也须大度点,给她一个台阶下,这样矛盾才解得开。”说完就自个去了。
此去不远,很快就见了面。紫黎低着头,一声不吭。索罗塔知道她心里有气,歉疚地说道:好妹妹,哥伤了你,现在是来受罚的,只要你解气,怎么样都行,杀了我也可以。一句话说得紫黎泪水夺眶而出,攒紧了小拳头,小嘴嘟囔着你好坏、你好坏,朝索罗塔胸脯直拍打,那娇嗔的模样让人十分怜爱。索罗塔揩开了紫黎脸上的泪水,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字条,说有件事非常重要,该怎么办,我都写在上面了,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好。这字条别留下,记牢了便把它烧掉。我在此不可久留,呆久了会让人生疑,只要你依计行事,到时候我自会出现在你的身旁。
索罗塔把要点交代完毕,回过头找到落曲,说紫黎愿意向你认错,只是不好意思来你帐中,怕别人笑话。她要我转告你,约你半个时辰后在峡谷上方的一个溶洞旁相见,说着用手指了指那个溶洞所在的方位。此时一轮明月正从山后徐徐升起,索罗塔停了下来,面带忧虑地看着落曲。
沉吟了一会,落曲表示可以。索罗塔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虽然不是很情愿,多少会有顾虑,但不去赴约就无以证明自己是胸怀坦荡的,反显得自己心虚、胆小,不仅让对方小瞧了,而且还会加剧、加深彼此间的矛盾,以至影响到整支队伍的团结。所以,索罗塔料定她必去无疑,只是假意劝了几句,叫她不要勉强。临走时还特意嘱咐了一句:一定要去的话也须有人暗中保护,以免有所闪失。
这件事来得突然,落曲自然会慎重考虑。她要做好如何应对的准备:假定紫黎的相约是诚心的,真是向自己赔礼道歉的,那自然不成问题,一切都好说;如若不然,则要十分小心。落曲几乎将所有的可能性都估计到了,唯独没有想到这场约会,这场不得不去的约会是索罗塔一手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