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躲在相隔不远的草丛中,两眼看得发直,想不到她们在一块会这么融洽,一点异常都没有,还有说有笑的,这不是已经尽释前嫌了吗?此时出手肯定是不适宜的。耐着性子又观察了一会,看到她们站起了身子,并排朝外走来,心里正紧张时,只见这两人停下了脚步,这时彼此之间的距离还不到二丈远。
落曲正想听紫黎说事,紫黎却转过脸,向右侧跨出一步,面对着林间的一片茅草丛大声喊道:木头!快出来吧,你这缩头乌龟,躲在草窝里不难受吗?别再鬼鬼祟祟了,你是瞒不过我的;我已经做过灵力测试,你就是杀人凶手!
话音刚落,一道有着奇异亮纹的剑光疾驰而来,紫黎急闪身之际,另一道剑光逼向对方,这是一道锃亮夺目的冰蓝寒光。两把神剑碰撞在一起,一股巨大的反向力使两人都往后退出数步之遥。
突然遭到这迅猛的一击,木头大吃一惊,还没站稳,索罗塔一剑在手,已站在他的面前。
“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设的圈套?”
“你还敢问我?你敢杀人,我就不能设套?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人?迷拉当过你的师傅,你下得了手?还有另外五人,也是被你杀的,你这个杀人狂,为什么要杀自己的战友?他们哪个人与你有仇?你说!不说,我就活剐了你!”索罗塔大发雷霆之怒。
“你凭什么说这六人是我杀的?证据呢?证据在哪?”
“死到临头了还想抵赖!我问你,昨晚的凶杀案如果与你无关,你刚才行刺紫黎又是为何?分明就是做贼心虚,想杀人灭口。我说的不错吧?这就是证据。正因为你就是凶手,所以心里有鬼,紫黎用了攻心战,把它给逮住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木头又羞又恼,无言以对。玄冰剑直指着他的胸膛,动弹不得。“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木头在心里不停地问着自己。
“这件事绝对不能承认,一承认你就死定了。”有个声音突然传进耳朵。“你要把水搞混,反咬他一口,这是唯一的办法。”木头听出说话人不是小恶魔,而是个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
刚才那一幕的出现是落曲万万没想到的。赴约前她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就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想到杀人凶手竟是木头,也没想到索罗塔会“瞒天过海”,而使自己深陷两难之中。看到木头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与愤恨,落曲心里很不是滋味。
此时有不少队员闻声赶来,火把的亮光把现场照得一片通明。落曲便对索罗塔说,这件事如何处理要先听听大家的意见。
仿佛见到了一线生机,木头高声呼喊起来:“队友们,大家快来救我!迷拉不是我杀的,是索罗塔故意陷害我,要拿我当替罪羊,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和海妖王早就串通好了,跟着索罗塔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是他首先杀了迷拉等人,现在又要杀我,再接下去就是你们。他从一开始就欺骗大家,说什么大漠之灵怎样怎样,事实上根本不是这回事,大家千万别听他的,要好好想清楚。我们已经牺牲很多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大家拥护我、跟着我,我敢担保……
木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落曲劈头盖脸打了一巴掌。今天早上的那一巴掌大家还记忆犹新,现在这一巴掌似乎更重,不知落曲哪来的力量,竟把木头打得趴来。
“你怎能这样不要脸,即使你是个凶犯,我也没有如此恨你,你杀了人还执迷不悟,还敢诬赖别人,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无耻,什么时候长出了这副嘴脸,你让我觉得太陌生了——你还是冰封谷的木头吗?”落曲声泪俱下,伤心至极。
落曲的这一席话让木头彻底崩溃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赢得落曲的芳心,而今落得如此下场,这比死了还难受。木头丢下了手中的破坏之剑,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喊着,不要再说了,你们杀了我吧。
索罗塔向前迈出一步,手中的玄冰剑亮起耀眼的冰蓝光,正准备挥之而下,落曲抢先挡在了木头身前。
“索罗塔,我求你网开一面,饶了木头吧。他从小孤苦零丁,受人歧视,命运对他很不公平。也许是因为受了太多苦难的折磨,心里太压抑,就总想出人头地,他这人有时过于自卑,有时又狂妄自大,让人觉得心理上有点变态。但仅凭这一点,我想他还不至于胡乱杀人,一定是有某种特殊的原因。大家都知道自从他在死亡沙漠得到那把宝剑后,就经常会有血脉贲张、手舞足蹈、以及肌体抽筋等种种反应,大家认为他是神经质,因为没有对他人造成伤害,所以就没多在意。现在看来,这就是他将有异常举动,也就是想要杀人的前兆,之所以当时没有发作起来,那只是被他暂时克制住了。而来到大漠恶灵之地后,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里到处都生长着一种叫作血芯子的毒草花,它散发出来的毒气会对人的脑神经产生强烈的刺激,这样就很容易导致一个人精神错乱、行为失控。今天上午在案发现场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队员们一个个剑拔弩张,差点大打出手。依我看来,木头很有可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丧失了理智,做出了伤天害理的事情。木头是我的部属,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平常我对他疏于管束,对他所犯下的严重罪行,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愿意与他一起受罚。如果你一定要杀,那就先杀了我吧。”落曲说完这话,便自行跪在索罗塔剑下。
随着落曲这一跪,她的一批部属也跪下了。本来大家众口一辞,非杀木头不可,听落曲这一说,又见此情景,许多人的态度有所改变。有人提议可免木头一死,但要对他处以重刑。索罗塔正骑虎难下,闻此言立表赞同。也不多说什么,就拿起玄冰剑在木头右小腿上一挑,嘴里骂了一句:你这死木头,从今以后就是一个废人了,还不快滚!
木头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你杀了我吧,我宁可死在你的剑下,也不愿让落曲欠你人情。
木头不想离开。落曲急了,使劲催他:你走啊,走啊!如果你还懂得对我好,就听我的话,去一个想去的地方好好生活,再也不要让我看到你。
木头强撑着站了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落曲,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往林中走去……
场上几十号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凝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稍后,索罗塔长叹了一声,对大家说现在没事了,都回营休息去吧。
众人开始打道回营,落曲最后才离开。这件事对别人来说或许已经结束了,但落曲却无法释怀。她不是怪索罗塔下手太狠,木头所犯之罪本当处斩,这样的处罚算是很轻的了,不能再减免了,这一点她很清楚,索罗塔必须对众人有个交代。令落曲伤心的地方不在于此,而在所谓的“赴约”这件事上。如果光是紫黎一人所为,那自己上了当受了骗也无话可说,只能自认倒霉,问题是这出戏分明就是索罗塔一手策划的,这才最可气最可恨。虽说他上演这出戏是为了破案,对自己并无恶意,但他为何不想想被他利用的是个什么人,内心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相比之下木头对自己真是忠心不二,明知陪同自己前去赴约很可能是自投罗网,却依然舍命相随,就看在这份上,我能见死不救吗?唉!真没想到木头会走到这一步,早知有今日之祸,当初真不该把他带出冰封谷……
落曲想着、想着,往日的景象就浮现在眼前:木头端着雪莲花熬的汤不停地用嘴吹着气,一勺一勺的喂着自己;坐在木头自做的小木车上让他推着,听他说说笑笑,讲些有趣的故事;还有一起去幻萤居看极光,去红枫林拾枫叶,在铁吊桥边荡秋千……憨厚的木头总是这样:在他眼中自己幸福的样子微缩成了一条细细的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