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三季 浅尝甜头

作者 : 玄所乔

自蒋金国提醒后,杨峥也终于明白那晚上孙小米为何会突然拿外套谈起了小宝。于是他在孙小米跟前变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也正是在这时候,重新出现在西四楼的童晓蓓成了他首选的盾牌,因为岳珊珊因实习一事回了家,眼下教室里除了孙小米外的另一个女生就是他的不二人选。

也是杨峥一心想要避着孙小米心中对“B”的这块疙瘩,除了暗自发誓再也不叫她‘阿B’外,更觉得与童晓蓓拉近距离可以变相地给她解释电话里的B是什么意思,这样应该将两人了误会搁浅。可是这种抱歉却又自傲的心蒙蔽了他的眼睛——他所做的并不是按着他所想的被人理解。在蒋师看来,见他日益与童晓蓓变得要好,为那晚上两人就“B”一事的讨论心生疑惑,渐渐地,他越发觉得杨峥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而在西四楼的其他人看来,也都觉得杨童之间升温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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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大伙一起吃晚饭,杨峥虽习惯性地与孙小米坐在一起,却始终没和她说一句话,倒是与童晓蓓谈得非常开心。秦睿坐在孙小米旁边,不时用余光扫视她——不说话,也不打算说话,有时他甚至觉得她连耳朵也关闭了起来。

“啊!今天的乌鸡汤真的很好喝!”秦睿想以孙小米恶心的东西引起其注意,果真起了效果!

孙小米猛地扭头,瞪了一眼,见秦睿正将骨头吐出来,顿时感到了恶心不已。她的满脸憋得通红,满眼含着泪水,一眨眼,还滚落了一滴出来。这可吓坏了秦睿——他没想着情况会这么严重。还没等他来得及道歉,孙小米抬着盘子起身就先离开了。

“怎么了?”与童晓蓓讲得正开心的杨峥见状也惊呆了。

“不知道!”童晓蓓笑了,看着杨峥。在她看来,觉得自己与杨峥正按着她所计划的那样发展着,非常有成就感。

“你当然不会知道!”杨峥笑道,说:“连骚秦都没发表意见,我们又能知道什么?”

童晓蓓看着杨峥不停地打量秦睿餐盘里的东西,心里充满了失落,不高兴了。

“傻X!”杨峥迅猛地刨着饭,嚼完后,说道:“明知道孙小米不喜欢鸡!还大评特评乌鸡汤!真是骚到家了!”说完起身,抬了盘子也走了。

龚越听着杨峥的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童晓蓓和秦睿,他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们仨会以吃饭来打发这样的尴尬了。

“怎么了这是?”郝括奇对孙杨二人先后莫名离场感到奇怪,问道。

蒋师笑了笑,说:“杨二要去打印店东西,先走了!”于是,关于杨峥,如是解释足以让众人信服了;也没人问孙小米为何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一定是秦睿犯了忌讳——此时脸红到耳根的他就招供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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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近三个月的相处,童晓蓓一直觉得蒋金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人:他总是默默地帮助杨峥,多少次,他帮助杨峥搪塞着她,暗暗帮助杨峥刺激着秦睿。这次他又如此唐突地给了这个理由解围,倒让她心里暗自高兴起来:等回去见了杨孙二人在教室看他再怎么解释。

到了教室,里面却空无一人。“这又该怎么解释?”童晓蓓反问了自己,她清楚杨孙二人不是同时离开的,两人不会凑一块儿,然后一起再去打印。总之她的心砰砰跳着,只祈祷杨孙二人不要同时回来。

没过多久,杨峥回来了,手里果真拿了一叠打印材料。

“这是什么?”童晓蓓好奇地凑过去看着,专业性很强,理科的,公式、图表、分析让她看了就头疼。

“论文!”杨峥回答了,走到蒋师边上,跟他讨论了起来,还念叨着秦睿,说是三人一起研究研究这教授的最新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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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睿见自己在孙小米那里“闯了祸”,心里很是愧疚,见着孙小米不在教室,他便借着上厕所的档儿,出去找了她。终于在二楼楼梯处,看见孙小米正站着那里仰头看着晃动的泛黄的树叶。

“怎么在这里?”秦睿靠近她,问道。

孙小米没转移目光,仍旧注视着一片树叶,说:“这时候,银杏也黄了!”

秦睿看了看孙小米,又沿着她的目光望去,笑了,说:“这是梧桐啊。”

“银杏也黄了!我们刚聚到这里时,它还是绿的!”孙小米重申了一遍。

“是啊!”秦睿只好跟着她的思路,她的眼神,附和道。

“再过些时候,银杏苑门口就变成黄色了——银杏叶满满的落了一地,很漂亮!大一的时候还拍过照来着!”孙小米感叹道。

秦睿上前一步,拓宽了视野,向外张望了半天,心里一再思忖着:“这里距离梧桐园与青松园近,周围是梧桐与青松居多啊,她为什么一个劲地说银杏呢?”

“没见着银杏吗?”孙小米终于转过身来,对视着秦睿,说:“见着眼前的,难道你就不能联想吗?”

秦睿凝视着孙小米清澈的双眸,知道她的潜台词,便感到无比愧疚地笑道:“对啊,想想自己喜欢的就好!干嘛非要想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孙小米一直以为只有杨峥那样脑子灵光的人才会在毫无情境的情况下猜对她心里的话,她万万没想到秦睿居然凭着他那真挚的目光也能察觉到她的内心。不觉地,她的心有了触动。

“你喜欢银杏对不对?”秦睿看着刚被风吹落的梧桐叶,问了孙小米。

“非常!”孙小米笑着,眼睛跟着那片落叶,直到它安静地躺着到草地上。她接着说:“那片树叶,就这么报废了!”

“为什么?”

“底下的草太软,就不能踩的咔咔响了!草比它更坚强,曾经挂了这么高有什么用呢?现在,它被掏干了养分,落了下来,可草都还是绿的。它那么狼狈,只有等着腐烂,连踩都没有人去踩了。”

秦睿听着她的话,第一次见着她散发出如她外在气质一致的内涵,惊呆了。

“青松园那边的,青松怎么样了?”孙小米自言自语道,“松针也该落一地了。踩上去,会闻到一种气味,刺鼻也刺激!”

秦睿看着孙小米扭头又望向了银杏苑方向,继续喃喃自语说:“我们那里除了阳光多,特色可是很少!四季中,见不着落了一地的银杏叶,也没有枝繁叶胜的梧桐树,更不见常青挺拔的松柏。沐光?夏季更热,冬季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秋季最温和了,不得好好沐光享受一番?”

秦睿从头到尾就听着她的话,满怀欣赏地听她用语言构建校园中各季节的景象,听她自己以如此委婉的方式说出自己的内心。这可是他第一次走进她的内心世界啊,所以他格外珍惜。除了倾听,他没做别的什么,就连像以前那样悄悄地将她搂进臂弯都没有。只是单单站在她的旁边,听着。

突然孙小米低下头来,叫了声“秦睿!秦睿啊!”他的心都为之揪紧了,呆呆地看着她,仍旧没有说话。

“秦睿啊!快考研百日倒计时了喂!”孙小米探出头去,看着那片落叶,说:“我一直在为B校努力着,报名也想报那里!可是要是经过了这么一番努力仍然得不到怎么办?”终于她转了目光,看着秦睿,他在迎接了它的那一秒,便转了方向,看着之前小米一直盯着的那落叶,说:“考研也是投资!想要收获大,自然也会有更大的风险!小米什么时候变得左右顾盼,裹足不前了?”

“秦睿啊,我怕我考不上!”孙小米也同样注视着那片落叶。

秦睿终于把孙小米揽了过来,捋着她的头发,模着她的耳廓,说:“看见刚才落在草地上的梧桐叶了没,难道它要为今天的衰落而在春天发芽的时候祈祷不做树叶吗?它是做了树叶后才知道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

“发芽那段日子,它要努力往外蹭,要突破包裹它的那层皮。那它用了多大的劲呢?总之当时肯定很辛苦!可是一旦成了叶,它就可以自豪地挂在枝头。你看夏季的暴风雨都没有摧残到它,要不我们怎么能现在见它飘落呢?即使它现在还是落了下来,还落到比它更鲜绿的草地上,那又能代表什么?我们还是能一眼就辨出它是树叶而不是草!

“你看,我们凝视了它这么久,而草呢?我们根本就没去在意过!就算它狼狈地腐烂了,也还是有用的,什么叫做卷土重来!明年春天,它又会高傲地挂在枝头!”

等他说完树叶的一生,再回头看向孙小米时,她正偏头听着,也思考着。于是,他继续说:“我们最初的选择,在春天,破壳而出的新鲜就是一次蜕变,你已经熬过来了!我们最艰苦的奋斗,在夏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都经历了,你也挺过来了!我们的再次选择,在秋天,而这个选择其实并不难了,因为其高度已经在你的最初选择中定好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拼尽全力以树叶的身份进行到底。绝对不能后退!”

孙小米满眼闪光地看着秦睿,听他接着说:“给你个情景:被雷电劈断,或是被风刮断的枝头让叶落了一地与秋季自然陨落的黄叶,你觉得那个更悲凉?”

“都很悲剧!”杨峥登上了楼梯,误打误撞地回答了秦睿供给孙小米的提问。他的突然出现让秦孙二人都非常不适应。秦睿慌张地将手撤离开孙小米的肩头,而孙小米则转身冲他笑了笑,淡淡地说:“命定与非命!你更不能接受哪个?”

“非命!”杨峥满面笑容地看着孙小米,说。

“那就是了!”孙小米淡然地带过了杨峥的搅乱,回答了秦睿的问题,自己一个人先下去,回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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